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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文是保罗·克拉多克2012年5月至6月间的最后一段录音内容脚本。

5月14日,早晨5点30分

我一直都摆脱不了那种鱼腥般的臭味。每次史蒂芬出现在我床脚时,这种臭味便会在我的房间里挥之不去。为此,我想尽了各种办法,甚至还用过漂白消毒液来刷洗墙壁。漂白水那股呛人的气味刺得我的眼睛直疼,但我就是停不下来。

和往常一样,杰西并没有注意到我有什么异常,当她的疯癫叔叔正抱着一筒漂白水刷洗房间的墙壁时,她却坐在客厅里看着《英国偶像》1。就像杰夫说的那样,她看上去一点也不在乎。我甚至还请了艾琳顿·伯恩太太过来帮忙,以为她能有什么偏方可以帮我消除室内异味(我骗她说,自己炸糊了杰西的冻鱼条)。但她却说她除了刺鼻的漂白水味之外什么也闻不到。她带着我走到花园里抽了支烟,拍着我的手问我说,是不是媒体给我的压力太大了。她还劝我,如果想哭的时候就尽情地哭出来,这样才能把悲伤的情绪宣泄出来,以免憋出病来。接着,她又开始喋喋不休地描述起她丈夫十年前去世的时候,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她告诉我,她那时觉得自己已经活不下去了,是上帝帮她重新找回了生活的方向。

你好,上帝,是我,保罗。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我感觉自己似乎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是理智的保罗,而另一个则是疯癫的保罗。以前,我只是时常会感到情绪很低落而已。我记得自己曾经不止一次想要打电话给卡萨比恩医生和达伦,请求他们把杰西从我身边带走。可是每当此时,谢莉的声音就会在我脑海中响起:“他们需要的只是爱而已。保罗,你身上有取之不尽的爱可以和他们分享呀。”

我不能让他们失望。

我有可能是得了替身综合征吗?有可能吗?

我甚至……上帝。我甚至找了个借口把杰西送到艾琳顿-伯恩太太家去,为的就是看看她家的狗会不会对杰西有什么异常的反应。在很多电影里,动物都能够敏锐地察觉到别人身上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例如他有没有被鬼附身之类的。但是,那只狗什么反应都没有,一整天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

那种强忍内心的挣扎,却在表面上装做若无其事的压力实在是……天呀。探索频道的人来找我,想要采访我在事故发生后的心路历程,被我冷冷地直接拒绝了。此外,我还彻底忘了几周前杰瑞帮我安排好的《星期日泰晤士报》的拍摄活动。当摄影师出现在我家门口时,我狠狠地当着他们的面关上了门。

杰瑞对此大发雷霆,他再也不相信我那所谓“还处在悲伤期”的借口了。曼迪,他还说你的出版商要告我。让他们告去吧。该死,我为什么要在乎呢?反正事情已经一塌糊涂了。

而且,医生开的那些药根本就不管用。

“你好,保罗叔叔。”杰西是这么说的。她到底是怎么发现我把录音笔藏在她房间里的?

2012年5月21日,下午2点30分

趁杰西去上学的时间,我又在网上做了些调查,搜索了一下有关帕米拉的信徒、外星人理论家甚至是那些相信幸存的孩子都被恶魔附身了的人的言论(这样的人还真不少)。

我搜索这些内容主要是因为,包括鲍比·斯莫和那个叫什么宏在内的孩子好像都不正常,不是吗?当我给莉莉安打电话时,我能听得出来她在企图向我隐瞒些什么。虽然她不说,但我知道,目前世界上是没有能够治愈老年痴呆症的方法的。鲍比身上肯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还有那个只能通过机器人和别人说话的日本男孩,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除了一些言论激进的宗教网站(例如“我们所需的最后证据”)之外,网上并没有太多有关肯尼斯·欧杜华的信息。仅有的一些有用信息也只是提到,相关部门为了他的安全着想,已经将他送到了位于拉各斯的某处避难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