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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我这句话可犯大错了。伦恩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两颊像金鱼一样鼓了起来。他长着一张极富表现力的脸,看上去总是那么的老实,因此人们对他都信任有加。他的表情把我吓坏了,我赶紧忙不迭地道歉。

他叹了口气,开始对我娓娓讲述帕姆和那条信息的事情,就是那个……你们是怎么说的来着?遗言?是的,就是她在坠机前用手机录下来的那段话。

“这其中必有深意,小萝。”他用一种毋庸置疑的口气说道,“我猜我明白她的意思了。”

“到底是什么意思,伦恩?”

“帕姆一定是看到他们了,萝拉。”

“帕姆看到谁了,伦恩?”

“那些心中无主的人。那些在被提的过程中要被留下来的人。”

其实我也是一个成长于浸礼会家庭的人,因此可以算是通晓《圣经》里的内容。人们也许会谴责我的职业,但我从心底里知道耶稣是不会对我品头论足的。就像我的女友德妮莎常说的那样(她是个圣公会教徒),耶稣的很多好朋友都是性工作者。

无论如何,早在“黑色星期四”事故发生之前,就知道伦德是一个末世论的信徒。你了解的,像他这样的人从哪儿都能看出世界末日即将降临的预兆来,比如9·11事件、地震、大屠杀以及反恐战争之类的。他还真诚地相信,耶稣迟早会在弹指间把他们全都带到天堂去,让那些无神论者在伪基督统治下的世界里受尽折磨。他们中甚至还有人相信,伪基督已经来到了地球上,化身为联合国领导人、个别国家的首脑,或者是宗教领袖之类的。后来,就连英格兰爆发的口蹄疫和邮轮上蔓延开来的诺瓦克病毒1都被他们视为了末日已经降临的征兆。可是,对我而言,类似的事情都是一派胡言。上帝怎么会管那么多闲事呢?

为此,伦恩还专门送过我一套书,让我认真阅读,里面讲述的全是诸如基督徒如何受到被提2,英国首相又是如何变成伪基督的化身之类的废话。我骗他说我都读完了,可实际上我一眼也没有看过。

我给自己也倒了杯酒,知道他肯定又要开始喋喋不休了。有时,伦恩也会给我讲述他广播节目里的内容。我一般都会假装附和着,心思却早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喜欢看电视,不喜欢听广播。

刚开始和伦恩交往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一个嗜钱如命的新教徒,只会一味地鼓励人们给教堂捐钱,或是宣传为什么穷人也应该纳税之类的。我猜他不过就是个骗子而已,但是我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然而,在我认识了他一段时间之后,我发现他对于自己的信仰是真的深信不疑。虽然我也是一个正经的浸礼会教徒,但我对末日、地狱这类的说法从没有当真过。

我知道,伦恩一心想要成为一个大人物,一个像伦德博士那样的大人物。伦德博士和布莱克总统的关系非常好。除此之外,伦恩一直都很想举办一次有关新教的全国巡回演讲。从某种意义上讲,他的广播节目就是他为巡回演讲所做的一种尝试,只不过播出多年仍然收效甚微。但不容置疑的是,他这么做也并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赢得信徒的尊重。我还听说,他早就已经厌倦依靠他妻子的收入过活了。

“听着,萝拉。”他给我念了一遍帕姆的遗言。可我丝毫也没有从中听出任何与世界末日有关的内容来。在我看来,可怜的帕姆倒是更关心她的狗。

伦恩并没有放弃,他又开始滔滔不绝地向我论述,为什么那些孩子能够毫发无伤地从空难中生还其实是上帝的安排。他很严肃地告诉我说:“他们本来是活不下来的,萝拉。”

我承认这一点很奇怪。大概所有人都会觉得这很奇怪吧。我猜大部分人都会把这件事和9·11相提并论。不过你是知道的,再奇怪的事情最终也会被人们接受的,不是吗?就像是我所居住的这个街区最近总是停电一样,经过几个月的抱怨和咒骂后,大家对此很快就见怪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