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冬樱(第2/5页)

保子说:如果去的话,把孩子留在家里吧。

房子歇斯底里似的反驳说:

“孩子怎么处理还是一个问题呐,不是吗?眼下还不知道孩子是归我还是归相原呢?”

她就这样走了,再也没回到家里来。

不管怎么说,这是他们夫妇间的事,信吾他们无法估计要等待多少时日,就这样在不安稳的状态中一日复一日地度过了。

房子仍然杳无音信。

莫非她打定主意又回到相原那里去了吗?

“难道房子就这样糊里糊涂地拖下去不成?”

保子的话音刚落,信吾接口答道:

“我们才糊里糊涂拖下去呐,不是吗?”

他们两人的脸上都布满了愁云。

就是这个房子,大年夜突然口到娘家里来了。

“唉呀,你怎么啦!”

保子吃惊地望了望房子和孩子。

房子想把洋伞折起来,可双手颤抖,伞骨仿佛折断了一二根。保子望着洋伞问道:

“下雨了吗?”

菊子走过来,把里子抱了起来。

保子正在让菊子帮忙把炖肉装在套饭盒里。

房子是从厨房门走进来的。

信吾以为房子是来要零花钱,实际上并非如此。

保子擦了擦手,走进饭厅,站在那里瞧了瞧房子,说:

“大年夜,相原怎么让你回娘家来啦。”

房子不言语,直淌眼泪。

“嘿,算了。分明是断缘份了嘛。”信吾说。

“是吗?可哪有大年夜被赶出来的啊?”

“是我自己出来的。”房子抽噎着顶了一句。

“是嘛,那就好。正想让你回家过年,你就回来了。我说话方式不好,向你赔不是。嘿,这种事来年开春再慢慢说吧。”

保子到厨房里去了。

保子的说话方式使信吾吓了一跳。不过他也感受到话中流露的母爱之情。

无论是对房子大年夜从厨房门走进娘家,还是对里子年初一大清早在黝黑的走廊上跑来跑去,保子都立即寄予同情。就算这种同情心是好的,可是却引起信吾的某种怀疑:这种同情心不是使信吾有所顾忌吗?

元旦早晨,房子最晚起床。

大家一边听着房子的漱口声,一边等候她来吃早餐。房子化妆又花了很长的时间。

修一闲得无聊,就给信吾斟了一杯日本酒,说:

“喝屠苏①酒之前,先喝一杯日本酒吧。”他接着说,“爸爸也满头银发了。”

①日本人新年喝的一种药酒,传说是延用华佗的处方。

“哦,活到我们这把年纪的,有时一天就增添许多白发。岂止一天,眼看着就变成花白哩。”

“不至于吧。”

“真的。你瞧。”信吾稍稍把头探出去。

保子和修一一起瞧了瞧信吾的头。菊子也一本正经地凝视着信吾的头。

菊子把房子的小女儿抱在膝上。

为房子和她的孩子另加了一个被炉,菊子走到她们那边去了。

信吾和修一围着这边的被炉对酌对饮,保子把腿脚伸进了被炉里。

修一在家里一般不怎么喝酒,也许是元旦遇上雨天,也许是不知不觉地喝过量了,他仿佛无视父亲的存在,一味自酌自饮,眼神也渐渐变了。

信吾曾听说这样的事:修一在绢子家里喝得酩酊大醉,还让与绢子同居的那个女友唱歌,于是绢子哭了起来。现在看到修一的那双醉眼,就回想起这件事来了。

“菊子,菊子。”保子呼喊,“拿些蜜桔到这边来。”

菊子拉开隔扇,把蜜桔拿了进来,保子就说:

“喂,到这儿来吧。瞧这两个人问声不响只顾喝酒!”

菊子瞥了修一一眼,有意把话头合开,说:

“爸爸没有喝吧。”

“不,我在思考爸爸的一生呐。”修一像是说别人坏话似的嘟囔了一句。

“一生?一生中的什么?”信吾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