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帝国的崩溃 一八八一年印第安人起义 希特勒入侵波兰 以及狂风世界(第2/2页)

梅利尔·斯特里普在电影中同达斯汀·霍夫曼离婚,又在通勤列车上同罗伯特·德尼罗扮演的中年建筑工程师相识再婚。电影妙趣横生。

我旁边座位上是一对高中生恋人,一直在互摸肚子。高中生肚子十分好玩。我也曾有过高中生的肚子。

4.以及狂风世界

上星期一星期的日记全部写毕,我坐在唱片架前,挑选适合在狂风怒号的星期四下午听的音乐。结果,肖斯塔维奇的大提琴协奏曲和斯莱-斯通兄弟的摇滚乐唱片似乎适合在狂风中欣赏,我便反复听两张唱片。

窗外不时有种种物体飞掠而去。白床单以俨然如煮草根的巫师的姿势自东向西飞奔。细长单薄的铁皮招牌犹如肛交者拱起了羸弱的脊骨。

我边听肖斯塔维奇的大提琴协奏曲边眼望窗外景况。电话铃再次响起,电话旁边的闹钟指在三时四十八分。

我料想如同波音747喷气式发动机的风声又将袭来,但拿起听筒,这回却全无所闻。

“喂喂!”女子的话声。

我也“喂喂”回应。

“这就拿牡蛎火锅料过来,不碍事么?”我的女朋友说。她正带着牡蛎火锅料和蒙眼布往我住处赶来。

“不碍什么事。不过……”

“沙锅有的?”

“有有。”我说,“不过,怎么搞的?风声听不见了。”

“噢,风已经停了嘛。中野这边三点二十五分停的。你那边也差不多该安静了吧?”

“可能。”说罢,我放下电话,从厨房小壁橱里拿出砂锅,在洗涤槽里洗了。

一如她所预告的,风于三点五十五分突然偃旗息鼓。我开窗眺望外面景致。窗下一只黑毛大狗执著地在地上来回“呼噜呼噜”闻味儿。它乐此不疲,闻了十五至二十分钟。狗何苦搞这名堂呢?我不得其解。

但除去这一点,世界的外貌与秩序同刮风前毫无二致。喜马拉雅杉和栗树若无其事地位于空地,一副高傲不群的样子。晾晒的衣服无精打采地垂在尼龙绳上,乌鸦站在电线杆顶端“啪啪嗒嗒”上下扇动信用卡一样光滑的翅膀。

如此看了一会儿,女朋友来了,开始做牡蛎火锅。她站在厨房里洗牡蛎,“嚓嚓”地切白菜,摆豆腐,做汤汁。

我问她两点三十六分打来过电话没有。

“打了。”她边用笊篱淘米边回答。

“什么也没听到。”我说。

“呃,那是的,风大嘛。”她完全是轻描淡写的语气。

我从电冰箱里拿出啤酒,坐在桌头喝着。

“可为什么突然刮起那么厉害的风,又突然停下不刮了呢?”我问她。

“这——不明白啊。”她把背转给我,边用指甲剥虾边说,“关于风我有好多好多都不明白,就像对古代史、癌、海底、宇宙、性有好多好多不明白一样。”

我“唔”了一声。这根本算不上回答。不过,这个问题再跟她说下去似也弄不出什么头绪,我便转而细看牡蛎火锅的制作过程。

“喂,摸一下你肚子可以么?”我问道。

“等会儿吧。”她说。

火锅弄好之前,为便于下星期归纳日记,我将今天一天发生的事简单记录下来:

1.罗马帝国的崩溃

2.一八八一年印第安人起义

3.希特勒入侵波兰

这样,下星期也能准确记起今天发生了什么。也正因为我采用这种周密的运作模式,我才得以天天坚持写日记写了二十二年。大凡有意义的行为无不具有其独特的模式。刮风也罢不刮也罢,反正我就这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