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第3/13页)

“那么,你是很满意自己所过的生活了?”他微笑着说道,“如果是那样的话,当然是没什么可说的了。但如果不是,就要说像你这样的人是太可惜了。你可以不必是牧师或教师,但至少也该是自然科学家或诗人。我不知道你是否利用过自己的天分,或者去琢磨过自己的天分,但我确知你是浪费自己的天分了。我说的不对吗?”

克努尔普一手托着长满薄髭须的下巴,凝视透过葡萄酒杯的阴影,在涂满阳光的桌布上跳跃的红光。

“不能那么说,”他慢慢说道,“你所说的天分并没有什么了不起。我会吹几声口哨,拉手风琴,偶尔作作小诗。从前跑得蛮快,舞也跳得不坏,也只是这样而已。但我并不是一个人玩弄这些。通常是和朋友、年轻女孩、儿童们一起戏耍,然后他们都向我致谢。这就好了,这就满足了。”

“当然,”医生说道,“就算是那样吧。不过,请让我再问一个问题。那时候在拉丁语学校你和我同学到五年级。现在我还记得很清楚。你是个好学生,也当上模范少年。然后你就突然消失了踪影。人家说你进国民学校去了。因此我们就那样分了手。我作为一个拉丁语学校的学生,不能和进国民学校的人做朋友。为什么你要进国民学校呢?以后每听到你的消息我就总是那样想。那时候要是我们还继续在同一个学校里,事情一定会有不同的结果。那到底是怎么了呢?是你厌倦了呢,还是你父亲不愿再每月付学费了呢?或者是有其他的什么原因?”

病人伸出枯黄瘦黑的手端起酒杯,但并没有要喝的意思。他只是看着穿过葡萄酒的庭园的翠绿光芒,就又小心地把酒杯放回餐桌。随后无言地闭上眼睛,沉思着。

“你不愿谈起那段往事吗?”朋友问道,“不谈也可以的。”

“不是的,”他更加迟疑地说了起来,“还是要说的,这件事我从来没有向人提起过。现在有人愿意听我说,那是太好了。虽说只是童年时代的往事,不过对我来说是很重大的。好几年来这件事一直困扰着我。现在被你这么一问,又勾起了无限思绪。”

“为什么呢?”

“最近我总是不断地想起那段往事,所以才又决定去葛尔巴斯亚的。”

“是吗?那么请说吧。”

“玛霍尔德,那时候我们是好朋友,至少一直到三年级或四年级时是的。那以后就很少见面。你在我们家门口吹口哨,我也常常让你吃闭门羹。”

“一点不错。我从来没有想起过20年以前的事情。真叫人吃惊,你的记忆力真是太好了!然后呢?”

“现在就要说明始末了。那是为了女孩子。我很早就对女孩子感兴趣。在你们还相信小孩是鹊鸟带来的,或是从井里生出来的时候,我就已经非常清楚男孩和女孩是怎样生出来的了。那时候这对我是很重要的问题,所以我没有加入你们的印第安人游戏。”

“那时候你不是12岁吗?”

“快要13岁了。比你们大一岁。有一次我生病躺着,一个亲戚的女儿来我家做客,她比我大三四岁,和我玩了起来。等我病好了可以起床之后,一天晚上我进入她的房间,在那里我知道了女人是什么样子。我非常吃惊,逃了出来。我再也不想同那表姐说一句话,她让我厌恶。我害怕她,那件事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那以后有一段时间,我总是跟在女孩子后头。鞣皮匠哈吉斯家里有两个女孩和我同年,附近还有几个女孩子。我们在漆黑的阁楼房间里玩躲迷藏,总是忍住笑,互相呵痒,搞一些小秘密。在那个圈子里通常只有我一个人是男孩。我常常给其中一个女孩子编发辫,要她给我一个吻。大家都还没有长大,几乎什么也不懂。即使如此,也是充满了情趣,我也曾躲在树丛中,偷看女孩们洗澡——有一天,新来了一个女孩。她住在远离市区的地方,父亲是个编织工匠。她的名字叫法兰翠丝,我对她一见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