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监护人(第2/5页)

其他男人在性方面的秘密让桑德勒不大舒服(他当然没说自己在这方面的经验),所以每次他都会想办法转移话题。但他记得柯西的表情,一遍遍说起第一次见到留心的时候——窄窄的屁股,平板一样的胸,又软又湿宛若嘴唇的皮肤,在新生的稀疏毛发之上小得看不见的肚脐。柯西从没用别的方式解释过那种吸引,只是说他想抚养她,等不及要看着她长大。大多数男人不懂那种快乐,那种长久的近距离的观察,不仅真实,而且生动。听到柯西如痴如醉地说着自己的太太,桑德勒没有想象中那么反感,因为柯西描绘的那幅画面让他想到的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个时装模特。不过尽管那时柯西已经经常和成年女人搞在一起,但想到他曾经娶了一个孩子做新娘,桑德勒还是有些不舒服。维达对此没什么说的,桑德勒也不想再提了,不想用犀利的观察一下戳穿他妻子的偶像,平白带来痛苦。

唉,好吧。这是我该干的事了,他想。罗门住过来的第一天,他就知道自己得保护他。保护他远离坏警察、街头屠杀、吸毒致死、监狱斗殴和白人战争中的友好炮火。他从没觉得一个女人会成为真正的威胁,会是他遇到的第一个实在的危险。

因此他和维达想了个办法,创造了一个让他和外孙单独待在一起的机会。他很惊讶这孩子和他一样愿意。难道他也想谈谈吗?

维达站在窗前搓着手,这是种充满成就感的姿态。看着丈夫和外孙一起开车去办事,她感到很欣慰。罗门这一代人让她焦虑。她自己小时候学到的,或者带多莉时学到的,对他们都不适用了。所有当父母的都不知所措。现在一过圣诞节,大家首先想到的就是孩子;在她那个年代,孩子要排在最后。如今孩子过生日如果没有大摆筵席就会哭;她那个时候根本就没人记得孩子的生日。当年父母给她讲那些苦难的故事让她听得着迷,也让她坚强;现在如果她讲起这些故事,罗门就会用手捂着嘴,掩饰自己的哈欠。如今嫌隙已经很平常,但并不是一直如此。往比尔·柯西身上倒了一桶粪的孩子可不孤单。很多人都在喝彩。

在那个火炉般酷热的夏日午后,笑声和掌声打断了歌声。柯西在酒店后面修着鱼竿。甩出去,收回来,再甩出去。然后他绕到酒店前面去看看大家在吵什么。也许想听一听歌声,或是看一看高举的手势,一些在请求,一些在要求。他走过去,手里拿着鱼竿,这在某些人眼里是一个让事态由劝说变为争论,再变为精心筹划的戏剧的理由。一个孩子拿着桶跳上前,把桶里的东西浇在比尔·柯西身上。柯西站在那里,鞋子和裤子上满是牲口的粪便。欢呼声褪去了。他一动不动,甚至都没有看一眼身上的污物。相反,他逐一看着每个人,仿佛在给他们一个个拍照。然后他把鱼竿靠在门廊的栏杆上,走向他们。缓缓地。

“嘿,贝拉。下午好,巴恩斯小姐。见到你真高兴啊,乔治,卡车修好了吗?”

他对年轻人和老人都打招呼。“最近怎么样了,彼得?女儿还在上大学吧?气色不错啊,弗朗西。你好啊,舒夫利……”

他打招呼,别人客气地回答,抵消了挂在他袖口和流了一地的牛粪的臭气。最后他举起手和大家告别,转身走开,仿佛刚刚举行了就职典礼,或是接受了一次洗礼。人们还站在那里,不过已经乱糟糟的了。这就是一九六八年时的嫌隙;不过柯西成功地跨越了它,解了它的毒。他说:“我不是路人,也不是敌人。”那时,谈话——客气而认真——就是桥梁。要么就是牛粪填上了嫌隙。他一直没答应他们的要求——卖出一些土地,不过他确实努力了。维达不知道是梅还是留心阻止的,不过她很庆幸有人阻止了。住房比什么陶艺课更重要。不然他们现在成什么了?无家可归的太极拳大师,学了一肚子无用东西的流浪汉,在摇摇欲坠的房子里或者在平板货车上养小孩。她觉得,关键不在于选择顺服还是反抗权力,而是对家庭尽责。此刻就意味着和外孙认真谈谈。维达相信罗门天生就很体贴人,只是他如今不知该怎么使用这种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