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情人

桑德勒承认,那表情也许是他想象出来的,但那种光芒绝对不是。这一点很肯定。维达两者都不相信。她觉得外孙走路的样子才是证据。不管是从什么迹象看出来的,两个人一致认为,罗门在和谁约会,或许已经在和谁谈恋爱了。他们很喜欢这些说法,听着好像只是见见面,谈一谈似的。而并非猛烈的交媾,产生那种让桑德勒确信察觉到的表情,还有一眼就看出的湿润的光芒。不过维达说的走路的样子也没错。罗门现在开始走得趾高气扬,而不像过去那样鬼鬼祟祟了。桑德勒心里五味杂陈,无奈,骄傲,警惕,忌妒,他决定专注于最后一项,试着唤起青春期欲火高涨的记忆,发泄后的成就感能筑起一层保护罩,让他自我感觉良好。他记得他的第一次(如今想来已经不觉得窘迫了),那样激烈,从未柔和下来成为习惯性的快感。罗门走进成人世界也许不仅让人忌妒,也让人珍惜。尽管最后的结果或许不是荒唐就是悲惨,但假如在这孩子正得意的时候强行阻止,似乎并不公平。他觉得如果现在打击他——告诉他什么是羞耻并给他忠告——并不会让他止步,反而会让他今后的交往变得反常。因此桑德勒看着他的变化:开始注意卫生,意味深长的微笑取代了哈哈大笑或是暗自偷笑,和维达说话时语气中也带着优越感。特别是他开始注意护肤,还有维达从他走路的姿态中注意到的一起一伏。他也很高兴罗门现在不会不停地晃腿和挠裤裆,用一种令人厌恶的方式表达自己“需要”而不是“拥有”。就让他得意一阵子吧,桑德勒想。免得他一辈子都像狗一样追逐女人。永远徘徊着想重复最初的那一次,就会变成比尔·柯西那样,在女人们的怀抱里浪费时间,不记得她们的名字,不敢看她们的眼睛。只有一个人不同。除了她,柯西说,他从来没有觉得和其他任何女人联系紧密。他深爱的第一任妻子觉得他的兴趣很无聊,他的胃口太过分。所以他选择在当地女人、游客还有男友没有随同巡演的半醉的歌手眼中看到自己。这样兴起又平息之后,他让妻子放了学,把她想要的出门卡(美国学校中使用的一种许可证,学生有事情时可以凭此卡离开教室。)给了她。或者用柯西自己的话说,“小猫睡下,狮子起来。”

“您错了,”桑德勒说,“狮子从一而终。”

“我也是,”柯西轻声笑着说,“我也是。”

也许是吧,桑德勒想,但这种婚姻并没有让柯西改变单身时的作风。在很多年逍遥的鳏居生活之后,他希望娶一个女人,把她塑造得适合自己的口味。假如真像他计划的那样,柯西在船上也许会用鱼钩而不是钱包钓鱼。桑德勒渐渐喜欢起钓鱼来。他那时才二十多岁,不怎么想和老头子混在一起,但既然他父亲搬走了……当然,这和跟自己的父亲在一起还不同,但他们之间的交流越来越自在。桑德勒把一团棉花浸在熏肉的油脂中,笑着说:“这是我爸教我的。”

柯西看了看鱼饵,“你和他熟吗?”

“还行。”

“他还活着?”

“嗯,是啊。在北边。我妈去世之后,他就和我妹妹住在一起。老头子一般和女儿在一起会开心点儿。小姑娘比较容易使唤。”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说法可能有点问题,所以澄清了一下,免得柯西听着不舒服,“我想让他和我们一起住的。我是说,我们住的是他的房子。但他固执得很,不过他肯定有他的道理。”

“老头子们是很麻烦的。”柯西说,似乎没有受到“老头子与小姑娘”说法的影响。

“您父亲不错。我听说他给您留了一大笔钱,是吧?”

“他总得留给谁吧。”

“我家老头子对我也不错,”桑德勒说,“倒没有给我钱。他一直就没什么钱,不过我总能依靠他,他也知道他事事都指望得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