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真相大白

到了这个阶段,父子之间出现了严重的裂痕。探长的心理状态是可以理解的:他愁情满怀,彷徨不安,颇有行将灭顶之感,所以对埃勒里憋着一肚子的怒火,而埃勒里却一味地死不开口,一动也不动。老头子明知不对头,而又觉得手足无措,于是产生了很有特色的反应:大发脾气,咆哮如雷,搞得那些下属六神不安,而其实他的火气自始至终都是针对着他那低垂着头的儿子的。

在这一天里,他有好几次作势要离开办公室。只是在这种时刻,埃勒里才有所动弹;于是父子之间的摩擦越来越大。

“你绝对不能走。你必须待在这儿。我请求你。”

有一次,探长置之不理,走了;埃勒里本来一直坐在电话机旁,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犬,这时神经紧张到了极点,把嘴唇皮也咬出了血,幸而探长决心不大,总算去而复回,涨红了脸,骂不绝口,但仍陪着儿子莫明其妙地厮守着。埃勒里的脸色立刻变得轻松了;于是再次坐在电话机旁,还跟刚才一样的心神专一,只不过现在他能够把全副精力都贯注在显然艰巨无比的任务上,那任务就是等待,等待……

每隔一定的时间,总有电话来。是谁打来的,打来干什么,探长一概不知;但见每次电话铃声一响,埃勒里抢抓电话听筒时的神情,简直就好像他是一个临刑待决的死囚,而电话乃是暂缓处决的赦令。每次他都露出失望的样子;严肃地听,点点头,讲几句不知所云的话,然后挂断电话。

有一次,探长要找韦利警官,发现这位一贯忠勤职守的警官从昨夜之后就没到总部来报到过。这太严重啦,老头子气得脸红脖子粗,这预示着警官要倒霉了。但他吸取教训,不说什么;埃勒里可能是心里有点儿见怪父亲乱猜疑,所以不去搭理他。在那整个下午,探长为了一些与格里姆肖案件无关的事务,需要找他属下的几名警探;而使他大为诧异的是,就是这些人中有好几个,这几个也正是他所最信任的人——哈格斯特伦、皮戈特、约翰逊——竟也不知怎的杳无踪迹了。

埃勒里平静地说:“韦利和其余这几个人,都出去执行重要任务了。是我的命令。”因为他再也不忍心让老头子继续痛苦下去了。

“你的命令!”探长好不容易才吐出这几个字。他满腔怒火,气得七窍生烟。“你在盯什么人的梢啊?”他使劲地说。

埃勒里点点头,两眼盯住电话机。

隔一个小时,隔半个小时,神秘电话打来,向埃勒里作一次报告。探长终于用坚强的意志,把自己的激愤心情控制住了——到这时,父子公开对抗的危险总算过去了——硬打起精神去处理一大堆例行公事。时间过得很快,埃勒里吩咐把午餐送到上面来吃,父子俩闷声不响地吃着,埃勒里的手一时一刻也不远离电话机。

晚饭,他们还是在探长办公室吃的——并没有食欲,只是机械动作,摸黑闷吃。父子俩谁也想不到去开灯;天全黑了,探长心中腻烦,就歇手不干工作。两人干坐着。

忽然,在这个门紧锁的房间中,埃勒里又恢复了原有的热情,开始讲起话来。他讲得很利索,很肯定,就好像他所讲的这些话是经过许多个钟头的冷静思考之后提炼出来的。他讲着讲着,探长的火气消失得一干二净,苍老的面庞上出现了少有的惊奇表情。他不住地自言自语:“我无法相信。这不可能。怎么会呢?”

等到埃勒里把话讲完,一刹那之间,探长眼里露出了内疚的神色。但无非是一刹那罢了;他马上神采奕奕起来,从这时开始,他也同样全神贯注于电话机,仿佛那是通灵的宝物。

到了正常的下班时间,探长把秘书召来,发了一道神秘的指示。秘书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