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6/7页)

三名警察当中,有一个长得像印第安人,相貌平常;另一个满头金发,身材魁梧,有一双亮晶晶的蓝眼睛。三个人把子弹装到子弹带里,听到镇长最后一句问话,马上立正说:

“明白了,中尉。”

“还有一件事,”镇长改用随随便便的口吻说,“阿希斯弟兄们都在镇上。今天晚上如果看到他们当中有人喝醉了,出来闹事,你们不要大惊小怪的。不管出什么事,千万别理他们。”三个人还是没有答话。“懂了吗?”

“明白了,中尉。”

“明白了就好,”镇长最后说,“打起精神来,好好干吧!”

因为宵禁,晚祷提前一个小时。做完晚祷,安赫尔神父关上教堂的大门,一股腐臭气味直钻鼻孔。但这股奇臭一下子就过去了,神父没太在意。过了一会儿,神父在煎青香蕉片、热牛奶准备吃饭的时候,才发现这股臭味是从哪儿来的。礼拜六特莉妮达生病以后,一直没人清理老鼠夹子。于是他又回到教堂,把老鼠夹子打开,将死老鼠拿掉,然后到和教堂相隔两条街的米娜家里去。

出来开门的是托托·比斯瓦尔。小小的堂屋里光线暗淡,零乱地放着几张小皮凳子,墙上挂着几幅版画。杯子里往外冒着热气。米娜的母亲和瞎奶奶在喝一种香喷喷的饮料。米娜在扎纸花。

“十五年了,”瞎老太太说,“您一直没到我们家来过,神父。”

确实如此。神父每天下午都从窗前经过,米娜就坐在窗前扎纸花,但是他从来没有进来过。

“不知不觉的,时间过得真快。”神父说。接着,他声称自己有急事,对托托·比斯瓦尔说:“这次来是想求您让米娜从明天起到我那儿去清理老鼠夹子。”他转过身来对米娜说:“特莉妮达上礼拜六病倒了。”

托托·比斯瓦尔当即答应了。

“嗐,白耽误工夫,”瞎老太太插话道,“别管怎么折腾,出不了今年,大伙儿全得完蛋。”

米娜的母亲连忙用手摁住她的膝盖,叫她住嘴。瞎老太太把她的手扒拉开。

“这种迷信邪说要受上帝惩罚的。”堂区神父说。

“纸上就这么写着,”瞎老太太说,“大街上血流成河,任凭谁也阻挡不住。”

神父向她投去怜悯的目光:她年纪太大了,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两只死鱼眼似乎看透了一切事物的奥秘。

“这么说,我们都要受血的洗礼了。”米娜揶揄地说。

安赫尔神父偏过脸来,只见米娜满头漆黑的头发,脸庞和瞎奶奶一样苍白,周围环绕着一片彩纸彩带的迷雾,真像是学校晚会上的一幅寓意画。

“礼拜天,”神父对她说,“你还干活?”

“我早就说过了,”瞎老太太插嘴道,“像火烧眉毛似的。”

“穷人家不讲究这些。”米娜微笑着说。

托托·比斯瓦尔看见堂区神父一直站着,就拉过一把椅子,请他坐下。比斯瓦尔身体瘦弱,胆小怕事,一举一动老是那么畏畏缩缩的。

“谢谢,”神父婉言谢绝道,“宵禁的时间快到了,我得赶快回去。”他侧耳听了听,镇上静得出奇,于是说:“好像过了八点似的。”

当时他已经得知,牢房空了两年之后,佩佩·阿马多又进去了。镇上的居民又要受三名罪犯的摆布。从六点钟起,人们就躲在家里不出来了。

“莫名其妙,”安赫尔神父像是自言自语,“这种事,真是乱弹琴。”

“这种事早晚得出,”托托·比斯瓦尔说,“全国都罩在一张大蜘蛛网里。”

他随着神父来到门口。

“您没有看见秘密传单吗?”

安赫尔神父吃惊地停下脚步。

“又来了?”

“八月里,”瞎老太太说,“要有三天天昏地暗,日月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