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9)(第2/3页)

三叩三拜,算是圆满。

最后她都几近麻木。

额头与坚实地面撞击的声音,在骨骼之间回荡,沉闷异常。

额上一片寒凉的湿意,鼻尖一动,能嗅到白菊茎叶的清香。

结束后,她起身,林榣在旁边扶了她一把。

膝前一片潮湿,膝盖微有些酸胀感,不过不影响她站得稳。

屈膝跪地后起身,头脑有些昏昏沉沉的,林榣便一直拉着她,跟随林槐和林问江一同走出了墓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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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昼等在车旁十步开外。

他穿一身黑色,上衣是件灰黑色工装夹克,整个人笔挺如杆,面容却仍有一丝难掩的颓丧之气。

融入铅灰色的雨幕里,内敛又深沉。

他在车边等候多时了。

终于看到了林问江一行人出来,林槐打头阵,晚晚和林榣走在最后。

她的面容有些苍白,唇也发白。半截肩膀被淋湿了,雨渍濡湿了衣料。

他走过来,为她撑伞。

一旁的林榣瞥了他一眼,也不推拒,索性伞很大,可以包容下三个人。

“等在这里什么事?”林榣冷冷问。

沈知昼慢条斯理地扬了下下巴,指着林问江,抿唇笑了笑,没说话。

林榣兀自暗叹。

他来这里,还会有什么事?

林问江现在极为信任他,恨不得把他当成自己亲儿子对待。

沈知昼也是按林问江的安排才等在这里。

他要跟随他们回家一趟,来之前林问江提前给他打了电话,要他提前过来等候,说是有要事要找他和几个心腹下属商议。

表面说是“几个心腹下属”,沈知昼猜测,是去林宅谈话,肯定是极具保密性的事,他在这里等了这么久,显然也只有他一人。

林槐经过他身旁时,他察觉到有冰冷的视线扫过来。

他与林槐也有多日未见。

林槐抬眼望见他,他却漫不经心地一扬眉,朝林槐笑了笑,打了个招呼,说了声:“林槐。”算是问好。

林槐眼神凌厉不减,一时间,二人之间硝-烟-味颇浓。

林槐站在车门旁没上去,他也猜到了沈知昼来这里是出于什么目的,林问江最近在准备去东南亚走第二批货的事,他想参与都参与不进去。

问起来,林问江只搪塞他,下一趟再交由他去料理。

可下一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沈知昼现今一家独大,于他而言,颇有些鸠占鹊巢的意味所在,近期大家都议论,林问江是否下一步就是收沈知昼当“义子”。

毕竟他父母双亡,家人都不在港城,眼下林问江如此信任他,他也足够忠心,显然是大势所趋。

林槐的语气贴合着凉风,嗖嗖地钻入他耳中:“好久不见。”

沈知昼先给林榣和晚晚拉开了车门,再略一回眸,缓缓弯起了唇:“好久不见。”

他们是好久不见了。

自从关系交恶,林问江下一趟走货的生意丝毫不让林槐插手,两人之间见面就再也没有平和过,最后索性不再见面。

“在这里等了多久了?”林槐眯着眼笑笑,“一个小时?”

沈知昼不卑不敛地答:“差不多。”

“难为你了,”林槐阴恻恻地掠过他一眼,“下次不用等这么久了,跟我说一声,我直接给你在墓园里买块儿地,你住下得了。”

沈知昼笑意不减,却也不恼,就像是从前与他肆无忌惮地开玩笑那样,笑着反问:“跟你埋一块儿么?”

“是啊,毕竟你可是我的好兄弟,”林槐也笑,“我爸总强调‘家人的意义’——死都要死一起,这就是家人赋予我们的意义。”

沈知昼眸光冷了一瞬,表面仍笑意斐然:“我怎么知道。”

林槐的脸也冷了大半:“你怎么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他倾身过去,一手拂过林槐要按在腰后枪柄上的那只手,笑道,“我的家人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