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3)(第3/4页)

哈丹这下终于不哭了,捏住晚晚的裙摆,定定看着她:“姐姐,那你带我去。”

“——哈丹?你跑哪儿去了?”

一个黑皮肤、瘦长脸,身形干瘦的女人在门口把她们堵了个正着。

哈丹立刻窜到晚晚身后,“妈、妈妈……”

女人看了看晚晚,拧着眉,神情不悦,“你又是谁?”

晚晚注意到女人胳膊上遍布着针孔留下的青黑色疤痕,小脸霎时白了,哆哆嗦嗦地回答,“哈丹……摔伤了,我带她去医疗站那边……包扎一下……”

“你是医疗站的人?”

“……嗯。”

“哈丹,过来妈妈这里。”女人最后看了晚晚一眼,伸手就把哈丹拉了过去。她蹲下来,语气柔和了些:“妈妈不是说了下午带你去买裙子吗?你半路跑哪儿去了,真是急死妈妈了。”

哈丹推拒着女人塞去的新裙子,“我、我不想穿裙子……妈妈,我不喜欢……”

“妈妈给你买的,你怎么能不喜欢?”

“我……我不……”

哈丹身形薄弱,怎么也拗不过大人的力气,三两下就被女人拖到里面去了。

她三步一回头地回望晚晚,眼泪啪嗒啪嗒又掉了下来。

出于担忧,晚晚还是没走,想等哈丹出来找个借口带她去医疗站,说不定回去就能见到哈桑了。

总比待在这里好。

稍待片刻,一个男人回来了。

他有着同样黝黑的皮肤,皮包骨头,双颊凹陷,形容可怖,气色恹恹的。他应该就是哈桑和哈丹的父亲。

他不善的目光在晚晚身上来回游移,晚晚不敢看他,低下头,站到另一边去了。

他跟哈丹的妈妈进去说了很久的话,是方言,晚晚听不懂。过了阵,哈丹妈妈出来,朝她喊了声:“小姑娘,进来坐坐吗?”

晚晚看着她,摇头。

女人换了副和善的表情,主动攀谈:“你是哪里来的?不是本地人吧?”

晚晚默了会儿,小声且拘谨地答:“……港、港城。”

“喔,那可真是远呢,”女人笑起来,眉目温柔了不少,“我听哈丹说,你是带她去找哈桑了?”

晚晚点头,“唔……嗯。”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呢,”女人若有所思地盯了盯远处,朝她招了招手,“昨晚真是麻烦你们,进来坐坐吧。哈丹在洗澡,她摔得挺严重的,我们家里也没有什么管用的药,她一直说呢,要姐姐带她去趟医疗站。”

晚晚仍有些犹豫。

女人却又笑着:“说不定你坐一会儿了,哈桑就回家了,到时候你们一起带哈丹去。”

-

晚晚独个儿坐在一个屋子里。

家徒四壁,除了一张破藤椅,一张烂了的木茶几,还有个破木柜子,就看不到其他家具了。

里面水声淅沥,时不时传来女人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哈丹好像又哭了,女人呵斥一句,她的哭声便噎在了嗓子中,只剩下呜咽。

晚晚等得焦灼。

一瞥眸,茶几上摊开着个印着卡通画的铁皮铅笔盒,锈迹斑斑,已经扁了变了形,内盖上印着乘法口诀表。

她听说,哈丹和她哥哥都没在上学了。

哈桑念到六年级就辍学了,家里的钱大多都用来还赌债和吸毒,没有余钱供他们读书。

盒子里扔着两个注射针管,晚晚自然猜到了那是什么。

她越来越害怕,捏紧裙摆,如坐针毡。

哈丹妈妈给她倒的水,她一口也不敢喝。

无人出来跟她说话,她也不希望除了哈丹和哈桑,那两个大人中的谁来同她交谈。

她只想等哈丹出来,然后带她去医疗站那边。

等不住了,她过去想看看哈丹洗得怎么样了,隔着破布帘子,突然听见哈丹妈妈凶狠地说:

“你哭什么?你不洗干净,那些叔叔是不会喜欢你的,新裙子买了也没用,你就永远脏兮兮的,没人会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