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2/4页)

他转过头来。只见他身穿裤线笔直的卡其裤,精心熨烫过的衬衣和旅行背心,就像是从J·彼得曼公司4 产品目录里走出来的人物。“你们住绿蔷薇?”

我点点头。

“我也住那儿。”

这人圆脸,油光水滑的黑发中分,向后梳成大背头,还有一双活泼的大眼睛。他把胶卷放进衣袋,作了自我介绍。大卫和导游结账以后走了过来,阿卜杜勒热情相邀,请我们坐他那辆租来的奔驰一起返回酒店。大卫想婉拒,我却接受了阿卜杜勒的好意;因为刚刚经历了那一段生死漂流,不太想坐来时的那辆颠来簸去的面包车了。

车上继续交谈,才知他是沙特的石化巨头,也是沙特王室的远亲,这次是来参加一年一度的能源会议,提前几天到的。这是国际性的全球能源政策论坛之一,绿蔷薇正是以举办该会而闻名于世的。

“我喜欢拍照。”他指着自己肩上的帆布包说道。“即使是你们最难受的夏日,我也觉得舒适惬意——与我所熟悉的夏日相比。”

晚饭期间,我们继续交谈,增进了解。

“对不起,艾利。”他带点轻微的英国腔。“既然你这么怕水,那为什么这次还要去漂流冒险呢?”他换了一套伦敦裁缝街5 定制的高级男装来就餐。阿卜杜勒腹肌柔软,显然是世界上一些顶级餐馆的常客。

“是大卫建议的。”

说实话,我一直盼望能坐在山清水秀的河边享受悠闲,静看骄阳似火,鼻迎丹桂飘香。有人告诫我说,想欣赏那些娇艳的粉色和白色的花儿,为时已晚;不过也许可以看到一些白色的杜鹃花——那是桂花的近亲,此时花期正盛。杜鹃花是西弗吉尼亚的州花,路旁,溪谷、山岗——漫山遍野无处不在;就连我们盘子里的黄油块,也被雕塑成了杜鹃花。

“除了我们,还有四个十几岁的孩子。我们都是头一回。”服务员又放了一杯葡萄酒在我面前。“开始一切顺利,第一段急流只有两英尺深,没什么可怕的。不过,到了金尼斯就大不同了,金尼斯是那个河段水流最湍急最凶险的一段。”

我看看阿卜杜勒,再看看大卫,知道自己是在重新加工和修改了——把这段经历变成故事;好像这样就能钝化我心中的余悸。不过,嘿,我本来就是制片人,就是靠用镜头讲述故事维生的。

“金尼斯平常水深四英尺,但因为前几天下雨,就差不多五英尺了。很显然,我们一到那儿,孩子们就吓得惊慌失措,连划桨都忘记了。真是大错特错!”我转了转眼珠,想起当时的场景,一时觉得天旋地转,只好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

“可不是!”蕾切尔说道。“导游一再说要不停地划桨,一直划过急流险滩。”

“要是停下不划,筏子就会失控,失去平衡,就把命运交给了河水。”我抿了一口葡萄酒。“我们当时就是这样的。”

阿卜杜勒轻轻拍了拍上唇的小胡子和精心修剪过的山羊胡子。他腕上的金手环在烛光里闪烁。“但你们还是平安地漂完了剩下的河段?”

大卫清了清嗓子。

我看向一边。“实际上,我跟他们说,要么派架直升机来接我,要么我就走回去。结果当时没有直升机——”

“你也不敢坐飞机……”蕾切尔插话道。

我瞪了她一眼:“你跟我一起走回去的!”

“我是不想丢下你独自一人。”她搅动一下杯里的可乐,嘴角因为无声的窃笑而扭动。

我靠向椅背。房间绝对开始旋转了。我双肘撑在桌上。“一个导游带我们回来,途中爬了一座50英尺高的悬崖,然后步行5英里,穿过树林。那才是这段旅程中最佳之处。”

“有没有路过废弃的铁道和煤矿啊?”阿卜杜勒问道。

我扬起一只眉毛:“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