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飞起来也是八分(第3/26页)

时机太坏了。此时逆向车道刚好开过来一辆小型货车,驾驶员察觉到危险,猛打方向盘,但没有避让成功,正好碾到了沟口先生的大腿上。

“我骨头折了,整个都折断了!救护车,救护车!”我并没有马上理会像孩子一样吵闹的沟口先生,而是先给毒岛先生打了通电话,向他请求指示。要是随便把他送到什么医院去,暴露了我们的工作,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接电话的那个被称为“常务”的男人,听完我们的状况,发出轻蔑的笑声,说:“为什么你们没任务也跑去碰瓷,还把骨头给弄折了啊?!”听声音,他似乎更想说“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不过最后他还是说:“以防万一,你把他送到新若岛医院去吧。”

因为不能招惹警察,我对碾了沟口先生的小货车司机说:“赶紧给我走。”那个中年男子虽然对我们产生了怀疑,但也觉得能就此了事再好不过,便赶紧离开了。

我把左大腿骨骨折的沟口先生送到新若岛医院做了手术,再把他送到三楼的病房。他住进了最西侧的大病房里。

一开始他痛得大喊大叫,不停按铃吵得护士不得安宁,还边哭边骂:“昨天才动的手术,今天就要复健,这是人干的事情吗!人类的身体真能那样乱来吗?别开玩笑了好吗?!”总之麻烦得很。但过了不久,他就展现出让负责帮他复健的看护人员都大吃一惊的恢复速度,现在只要有根拐杖,他就能四处走动了。

原来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竟有那么强悍的恢复能力。

沟口先生的快速恢复虽然可喜,但对我这个每天到医院去看望的人来说,到医院后第一件事就是满世界去找他,无疑徒增了更多烦恼。

“哦哦,高田。”我又没在病房看到他,便去咖啡厅找,他果然在这里,看到我就冲我挥了挥手。

他面前还坐着两个身穿病号服的男人。一个是七十几岁的老头,一个是四十几岁、貌似白领的男人。两个人似乎都接受了外科手术,具体情况我就不太清楚了。他们仨围着一张小桌子,啜饮着纸杯里的饮料。

“小伙子每天都过来探望,看来沟口先生很受敬仰啊。”貌似白领的男人说。

“这个高田,虽然还不能独当一面,但经过我的指导,已经越来越能干了。对吧,高田?”

“嗯,呵呵。”我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心里在质疑:你什么时候给过我指导了?

“可是啊,在这家伙之前跟我搭档的那个小子,实在是太差劲了。那小子叫太田。”

沟口先生一开口,其余两个病人就面露喜色地凑了过去。看来,沟口先生那些亦真亦假的故事,是他们百无聊赖的住院生活中难得的乐趣。

沟口先生终于把太田过去的失败故事都抖落了出来。

有一次,太田遭遇了不得不背下一串冗长数字的窘境。要记住如此多的数字,简直不可能,而且他手边没有记录工具,连手机都没电了。他在包里玩命翻弄,发现唯一能派上点用场的居然是一根棒状点心,名叫“美味棒”。太田绞尽脑汁,觉得“这玩意儿应该能管点用吧”。一开始他尝试用美味棒在地面上写字,但是失败了。紧接着,他又想用点心屑摆出数字来,但刚放下就被鸽子吃掉了,简直就和《汉泽尔与格莱特》里的情节一样。最后他走投无路,直接用指甲在点心上刻了数字。

“真是太可笑了。”两个病人喷着唾沫大笑起来。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呆愣在那里。

我很难相信真有像太田那样的男人存在,但更难相信沟口先生竟会跟那种男人搭档干活儿。

换句话说,他真的是“做事完全不经大脑”吧。

每每凭借心血来潮行事,然后吃苦头。

比如几年前,据说他不愿再给毒岛先生做外包,而是自己独立出去了。我当时还不认识毒岛先生,现在想来,除了感叹他真是“不要命也得有个限度啊”,同时也觉得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