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穷匕见

扑朔迷离的棋局,谁是执棋者?

在揭晓答案之前,朱明月说,她还需要等三个人。

第一个人,自然就是元江府的无冕之王那九幽。

翌日,也就是有人给她们送来人头之后的晨曦,悠远洪亮的寺中晨钟撞过之后,那释罗亲自领着一队武士来通知:未时两刻,勐海的主人那九幽将于上城召见祭神侍女。

这是祭神侍女出使曼景兰的第五日,七月十二,等待了许久才姗姗来迟的召见,并没让主仆四人喜出望外,正相反的是,除了罩着面纱的朱明月看不到表情之外,伺候她的三名侍婢均是一副如临大敌的凝重神色——窗户纸即将要被捅破,等待她们的、等待澜沧的,将会是什么?

阿姆的脸在经过山下的一夜好眠之后,很神奇地痊愈了,也不知巫医给她敷了什么药,褪掉红疙瘩的肌肤如剥了壳的鸡蛋,光滑水嫩,比原先还白皙了许多,本就讨喜可爱的容貌,因此更显出几分俏美。

四人同乘一辆车,一路上,玉里和埋兰都忍不住对阿姆的脸上下其手,也惹得埋兰大呼可惜,早知道她也病一场了。

与建有百座佛寺的中城不同,中城通往上城的路上,设着层层关卡,几乎每隔一段路就有武士拦住去路,上来例行排查。那释罗骑着高头大马行在最前面,护送的奴仆队伍跟在最后,中间是载着祭神侍女的一辆奢华车辇,车身四敞,只在转圈挂着高高的纱帘,最外面两层均被绑着挂在四角的勾子上,极尽宽敞的车内几乎一览无余。

直到来到上城的城楼前,那释罗出示腰牌,守城的武士予以放行,随着车辇穿过高耸逼仄的门洞,尊荣而神秘的上城赫罕扑入眼帘:

作为那九幽专属的住处,城内到处都彰显着一股鼎盛之气,两边街衢整洁,屋舍也是十分气派,越来越往城内走,距离内城门五里处出现一条内护城河,三座大理石拱桥架在河上,桥面宽阔得可供车辇直接通过。过了桥,再往前不远是环绕而建的殿宇楼台,高低错落,秩序井然,磅礴大气之中又不失精巧,极富摆夷族传统的孔雀雕饰、大象彩绘随处可见。

炙热的太阳在远处的大殿上淌下一片片光辉。

相较于宝相庄严的中城、繁华热闹的下城,面前的这座上城,无一处不煊赫,无一处不贵气,几乎让朱明月以为自己见到了缩水的皇城!

可这天底下只有一座皇城,为了拱卫皇权和体现皇家尊严,修建得既富丽堂皇,又壁垒森严,不仅宫殿重重,楼阁栉比,还围以十丈多高的城墙和宽余五十丈的护城河,哨岗林立,戒备森严,平民百姓不消说观赏一眼城内的亭台楼阁,便是靠近一步,都是绝不允许。

至于宫城,那更是皇室贵胄居住的地方,除了宫婢、太监、侍卫之外,唯有被召见的官员以及被特许的人才能进入,外人不能逾越一步。

而今那九幽将他自己住的曼景兰上城修建成这般模样……

车辇行至城内最深处,在一座殿阁前面停下,那释罗翻身下马,主仆四人也跟着相继走下马车。

殿阁前矗立着两道孔雀彩绘的影壁,用以组成隔挡,影壁中间是两扇红漆铜环大门,大门打开,一条青石板铺就的道路在面前铺展开来,直通主殿。有白衣的侍从站在道路两侧恭迎,站在最前面的,则是一位三十多岁、神色倨傲的男人。

“乌图赏管事。”

“那释罗管事。”

上城中地位同等的两个男人互相见礼,然后那释罗向乌图赏介绍了祭神侍女一行人。

“还不晚吧。”那释罗笑呵呵地说道。

“时辰倒是刚刚好,只不过那释罗管事忽略了来上城要进行排查的事宜。而且,但凡外人到来必要在城门外驻车歇马,从内护城河桥上徒步通过——”乌图赏说到此,扬眉淡笑道,“若不是我提前知会那些守城武士,那释罗管事以为能这么畅通无阻在召见时辰之前抵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