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凶手(第2/7页)

好啦,就在我们所说的那个星期天上午,当人们清楚地意识到沙特尔沃思先生已身遭不测的时候,我绝没看见任何人像“老查利·好好先生”那样悲痛欲绝。当他起初听说那匹马空鞍而回并且没有了它主人的鞍囊,听说它挨了一枪因而浑身血迹,听说那颗手枪子弹穿过它的胸部而没有要它的命——当他听说这一切之时,他的脸白得好像那位失踪者真是他亲兄弟或亲爹似的,他浑身上下直哆嗦,仿佛正在发一场疟疾。

一开始他完全被悲伤所压倒,以至于他不能够采取任何行动,或决定任何行动计划,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尽力劝说沙特尔沃思先生的其他朋友不要轻举妄动,把这事往好处想,再等一等,比方说等待一个或两个星期,或者观望一个或两个月,看是否有什么事情发生,或看沙特尔沃思先生是否会安然无恙地回来,并解释他让马先回家的原因。我敢说各位读者一定常常看到那些被巨大悲痛所压倒的人采取这种权宜之计,或拖延之策。他们的智力似乎被变得麻木,所以他们害怕采取任何行动,而只喜欢静静地躺在床上,像老太太们所说的那样“将息他们的悲痛”,也就是说,沉思他们的不幸。

实际上,嘎吱镇人是那么高度地评价“老查利”的智慧和谨慎,以致大多数人都有意听从他的劝阻,不轻举妄动,“直到什么事发生”,正如那位诚实的老绅士所言;而我认为,若不是沙特尔沃思先生的外甥,一个行为放荡、名声不好的青年非常可疑地干涉,那老绅士的话终究会成为全体的决定。这个姓彭尼费瑟尔的外甥对“等待观望”等理由一概不听,坚持要马上开始搜寻“被谋害人的尸体”,这是他使用的措辞;而古德费洛先生当即就敏锐地评论到这只是对此事表达的“一家之言”。老查利的这一评论对公众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只听当时就有人令人难忘地质问,“年轻的彭尼费瑟尔先生何以如此清楚地知晓关于他有钱的舅舅失踪的全部情况,以至于他认为有权明确无误地宣称他舅舅是‘被人谋杀’”。于是乎一些无聊的争吵斗嘴在人群中发生,而争得最厉害的就是“老查利”和彭尼费瑟尔先生。不过这两人的争执实际上并不新鲜,因为他俩相互心存芥蒂已有三四个月,甚至事态曾一度急转直下,以至于彭尼费瑟尔先生竟然把他舅舅的朋友打翻在地,理由是后者在他舅舅家里过分随便,而这个外甥就住在他舅舅家里。据说那次“老查利”表现出了堪称楷模的克制和基督教徒的宽容。他从地上爬起来,整理好衣服,丝毫没试图以牙还牙,只是嘀咕了一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句咕噜是一种自然而然且合情合理的发泄,但并不具有任何意义,而且毫无疑问,那话说过也就被忘了。

不管以前的情况怎样(那些情况与眼下的争论毫不相干),现在完全肯定的是,主要由于彭尼费瑟尔先生的说服,嘎吱镇人终于决定分头去附近乡下寻找失踪的沙特尔沃思先生。如我前面所说,他们一开始就做出了这个决定。在完全决定要进行一次搜寻之后,搜寻者应该分头去找便几乎被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也就是说,把搜寻者分成几组,以便更彻底地搜遍周围地区。但我现在已记不清“老查利”是用什么样一番理由终于让大伙儿相信分头寻找是最不明智的计划。不过他的确说服了大伙儿(除了彭尼费瑟尔先生之外),最后做出了决定,搜寻应该由结成一队的镇民极其小心并非常彻底地进行,全队人马由“老查利”引路。

对于搜寻这样的事,不可能有比“老查利”更合适的向导了,因为人人都知道他有一双山猫的眼睛,但是,尽管他领着大伙儿走过了许多无人曾想到存在于附近的小路蹊径,钻进了各种各样荒僻的洞穴和角落,尽管那场搜索夜以继日不间歇地进行了差不多一个星期,可仍然未能发现沙特尔沃思先生的踪迹。当我说没有发现踪迹,千万别从字面上理解我的意思,因为在某种程度上,踪迹肯定是有的。人们曾跟着那位可怜的绅士的马蹄印(蹄印很特别),顺着通往城里的大道来到嘎吱镇东面大约3英里远的一个地方。马蹄印从那里拐上了一条穿过一片树林的小路,小路从树林的另一头钻出再上大道,抄了约有半英里的近路。大伙儿跟着马蹄印拐上小路,最后来到了一个污浊的池塘边,池塘被小路右边的荆丛半遮半掩,而马蹄印在池塘对面则踪迹全无。不过,池边好像发生过一场某种性质的搏斗,似乎有某种比人体更大更重的物体从小路上被拖到了池边。池塘被仔细地探捞过两遍,可结果没发现任何东西。失望之余大伙儿正要离开,这时神灵授予古德费洛先生排干池水的权宜之计。这一方案被大伙儿欣然接受,并伴随着许多对“老查利”之英明考虑的赞美恭维。由于考虑到可能需要挖掘尸体,许多镇民都随身带着铁锹,所以排水非常容易并很快见效。池底刚一露出人们就发现泥淖正中有一件黑色的丝绒背心,几乎在场的每个人都一眼认出那是彭尼费瑟尔先生的东西。这件背心多处被撕破并凝有血迹,有好几个人都清楚地记得在沙特尔沃思先生进城去的那天早晨,彭尼费瑟尔穿的正是这件背心。而另有一些人表示,如果必要,他们愿发誓证明彭先生在那令人难忘的一天剩下的其余时间内再没穿过这件背心,同时未能发现任何人宣称,在沙特尔沃思先生失踪以后的任何时间看见过那件背心穿在彭先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