槌子兄长(第3/5页)

“你……”

谢荀刚发了个音,就又停下来,实在不是该如何说下去。

柳悦容转头看他,脸上挂着慈爱而悲悯的笑容。

“你知道了?”

谢荀只觉有无数疑问哽在喉间,这头怎么也点不下去。

他有太多想问的了。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的母亲到底是何出身?

还有……

他的母亲到底和那萧氏魔头有没有关系?

柳悦容自袖间摸出一只两尺长,手掌宽的锦盒。他将锦盒送到谢荀手上,低叹道:“当年小满生辰,我终是没能去成。这是我当年备下的生辰贺礼,现下,你替她收了吧。”

谢荀接过锦盒。

打开盒盖,只见匣中静卧一柄软剑,剑柄似通透的翡翠,剑身银白,寒光莹然,端的是一柄宝剑。

这柄剑,便是徐偃的师傅,春十娘为柳悦容所铸的了。

当年自号恨春君的萧氏在姑苏受百家围杀,力竭身死。他被废去金丹,侥幸留得一条性命在,遂拖着这具重伤之体潜藏起来,待伤好后,便偷偷前往龙门镇,想找春十娘取走铸好的“弱柳扶风”剑。孰料正好遇上仙门搜寻,他旧伤复发,便只得偷偷在春十娘处暂避养伤。

仙门百家的搜寻队伍在龙门镇盘桓了整整三月,他亦在春十娘处躲藏了整整三月。

春十娘自小生得孔武强壮,浑然不似个女子。因着女子身份,小时不知受尽多少白眼。直到后来拜师入了剑庐,成为人人敬仰的铸剑师,这样的异样目光才少了很多。

从小为人鄙薄,却能不恨不怨。还记得初相识时,他曾问起缘由,春十娘只道,心怀邪念者,铸不出好剑。况且这世间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那么多张口舌,岂能管尽?我自行我该行之事,何惧旁人目光言语?

他自此觉得春十娘实在是个妙人,遂将其引为知己。

春十娘从来不问他的身份,也不问他的名字。

他们之间,虽只以铸剑之道相.交,却已然能将性命相托。

三月后,仙门的搜寻队伍从龙门镇上撤走。

他正打算悄悄离开,却不料徐家家主已在镇中张开天罗地网等他。

春十娘拼命护着他逃到镇外,终是抵不过徐家剑修的围追堵杀,死在镇外十里坡下。

临死前,她握着他的手,断断续续地说道:“我那徒弟,虽然不肖,到底……咳咳,到底也是我自个儿捡回来的。徐安吉狡猾多疑,此番捉了你,后脚绝不会容我那不肖之徒活着。我求你,想个办法保他、咳咳,保他一命。以后,就看他自己造化了……”

十几载光阴,如同白驹过隙。当年种种,现在想来,竟如前尘隔世。

柳悦容轻轻叹息。爱也罢,恨也罢,从此都不再想了罢。

谢荀合上盒盖,道:“柳……”

顿了下,似乎在思考到底该如何称呼对方,最终还是以“前辈”相称。

“前辈今后,有何打算?”

柳悦容坦然道:“我想好好活。”

不再是谁的奴仆,谁的附庸。不再是柳家的大公子,不再是金陵十七郎。

剩下的年月,他只想躲开所有仇家,平平淡淡地过日子,看着妹妹的孩子平安即可。

“也许,”他忽然道,“我可以去养鱼。”

谢荀怔了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前辈你说什么?”

柳悦容点头道,“没错,我可以去养鱼。”

谢荀寻思,他是真想去养鱼,还是别有所指?

甥舅二人到底生疏,不好多问什么。谢荀先时已听妙芜说过猜测——徐家家主恐怕已经知晓他们救走柳悦容之事。他囚禁柳悦容是为命书,想必定然不会将柳悦容在龙门镇上的事情声张出去。

但旁边还有个洛小家主虎视眈眈,为防事迟生变,他们必须尽快将柳悦容送走。

谢荀思及此,便道:“前辈,我在太湖附近,有处隐蔽宅院。你若信我,可先到那处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