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上 第二章(第4/13页)

他停顿了一下,问:“那个女人在哪里?”

萨特斯维特夫人叫道:“西尔维娅,西尔维娅,过来!”

背阴处的一扇门打开了,光线从另一个房间射进来,一个高个子人影倚靠在一边的门把手上。一个深沉的声音说道:

“我不懂,妈妈,你为什么住在士官食堂一样的房间里。”西尔维娅·提金斯晃进了房间,她补了一句,“我猜这不重要。我觉得很无聊。”

康赛特神父哼哼起来:“老天帮忙,她简直像弗拉·安杰利科[42]笔下的圣母玛利亚。”

个子高挑,纤弱,动作舒缓,西尔维娅·提金斯耳上的发带缠住她发红的浅色金发。她规则的椭圆脸上有种处女般的冷淡,那种十年前时髦的巴黎高级妓女脸上常常装出的表情。西尔维娅·提金斯认为既然拥有走到哪里都有男人拜倒在脚下的特权,她就没必要改变她的表情以显得更活泼一点,即使活泼是二十世纪初大众美人的重要特点。她慢悠悠地从门边走过来,懒洋洋地坐在墙边的沙发上。

“你在这里啊,神父。”她说,“我不会要求你跟我握手的,估计你不想。”

“既然我是个神父,”康赛特神父回答道,“我没法拒绝,但我宁愿不要。”

“这里,”西尔维娅重复了一句,“像是个无聊的地方。”

“你明天就不会这么说了,”神父说,“这有两个年轻人……还有一个警察还是什么的家伙想拐走你妈妈的女仆!”

“这,”西尔维娅回答道,“肯定没什么好结果,但这也伤不了我。我受够男人了。”她突然补了一句,“妈妈,你有次不是说过,那时候你还年轻,说你已经受够男人了吗?坚定地说过!你是认真的吗?”

赛特斯维特夫人说:“我是认真的。”

“你现在还这么想?”西尔维娅问。

赛特斯维特夫人说:“是的。”

“那我能这样吗,在你看来?”

赛特斯维特夫人说:“我看你会的。”

西尔维娅说:“哦,亲爱的!”

神父说:“我很乐意看看你丈夫的电报,白纸黑字看起来还是不一样的。”

西尔维娅毫不费力地站了起来。

“我不认为你有什么不能看的,”她说,“但这不会给你带来什么乐趣。”她向门边飘去。

“如果能给我带来什么乐趣的话,”神父说,“你也不会给我看了。”

“我不会的。”她说。

她在门边停下,留下一个剪影,垂着头,往身后看过来。

“你和妈妈,”她说,“就那么坐在那里,计划怎么让那头阉牛过得好受点。我管我丈夫叫阉牛。他真让人厌恶,像头膨胀的动物。嗯……你们没办法的。”亮着灯的门廊空空的。康赛特神父叹了口气。

“我告诉过你这地方很邪恶,”他说,“在深山老林里,她在别的地方就不会有这种坏想法了。”

赛特斯维特夫人说:“我宁愿你没这么说,神父,西尔维娅在哪里都会有坏想法的。”

“有时候,”神父说道,“晚上我觉得我听到什么坏东西用爪子抓百叶窗的声音。这是全欧洲最后一片皈依基督教的地方。可能这地方还没有皈依基督教,那些东西现在还在这里。”

赛特斯维特夫人说:“白天说这种话毫无问题,这让这个地方看上去更浪漫,但现在肯定快要半夜一点了,事情像现在这样已经够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