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4/7页)

有半个小时,谈的就是这些;只有一次被打断,威斯顿太太关心儿子,出来问问他有没有来。她有点不放心。她有点为他的马担心。

大家在树阴里找到了还可以坐坐的地方。现在爱玛没法不听到埃尔顿太太正在同简·菲尔费克斯谈论的话题。谈的是一个职位,一个最理想的职位。埃尔顿太太那天早上得到消息,高兴得不得了。不是在瑟克林太太家,也不是在布雷格太太家,但是就幸福和显赫而论,那也仅次于这两家。那是在布雷格太太的表姐家。她是瑟克林太太的一个熟人,在枫树林颇有名气。她快活、可爱、高尚,她的阶层、环境、职业、地位、一切都是第一流的。埃尔顿太太急于要简立即接受这个提议。她这方面,热烈、起劲、得意——她决不让她的朋友拒绝;尽管菲尔费克斯小姐还是向她保证,目前不想做任何工作,她仍然重复以前已经听到她说过的劝简去的理由。埃尔顿太太坚持要代她写封同意的信第二天寄出。这一切简居然忍受得了,爱玛觉得吃惊。她的神情确实显得恼火了,她说话也确实变得尖锐了——最后,她采取了一个在她来说并不寻常的坚决行动,建议再走动走动。“干吗不散散步呢?奈特利先生不是会让我们看看花园——整个花园吗?我想整个都看看。”她朋友的那股执拗劲儿似乎叫她受不了啦。

天气很热。人都分散开了,几乎没有三个人在一起的,大家在花园里溜达了一会儿以后,无意中一个接一个地来到阔而短的菩提路那一片凉爽的浓阴下。这条路在花园外边,同河平行,似乎是游乐场地的尽头。沿着这条路走到底,看不到什么别的,只看到一道有高柱子的低矮石墙。在建造柱子时,似乎是打算让人觉得那是一所房子的入口,其实那儿并没有房子。安排这样一个尽头从审美角度看是否好,还值得争论,但是,这条路本身却是迷人的,周围的景色美不胜收。埃比差不多就坐落在那一大片斜坡的脚下,斜坡到了庭园外边,就渐渐地越来越陡;在半英里以外的地方成了一道巍然耸立的陡坡,上面覆盖着树林,陡坡下是埃比密尔农场,地势适宜而隐蔽,前面是牧草地,河就在旁边,绕着牧场蜿蜒而过。

景色美丽——真是赏心悦目。英国式的树木、英国式的农艺、英国式的舒适,在灿烂阳光下,毫无令人抑郁之感。

爱玛和威斯顿先生发现别人全都聚集在这条路上。她朝那儿望去,一眼就望见了奈特利先生和哈丽埃特,他们与众不同,静静地走在最前面。奈特利先生和哈丽埃特!那真是奇怪的tête-à-tête[1]啊;可是看到这个景象她却十分高兴。过去有一个时期,他不屑同她做伴,而且不大礼貌地撇下她走开。现在他们却似乎谈得很愉快。过去也有一个时期,哈丽埃特如果站在这样一个对埃比密尔农场十分有利的地点,爱玛看了准会感到遗憾;可是她现在不担心了。现在让哈丽埃特欣赏它那兴旺美丽的附属设施,它那丰饶的牧场,遍地的羊群,花儿盛开的果园和袅袅上升的轻烟,不会发生什么问题。她在石墙那儿走到他们身后,发现他们正一心谈着话儿,没有欣赏周围的景色。他在告诉哈丽埃特各种耕作方法等等。爱玛看到他的微笑,那意思似乎是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我有权谈谈这些事而不被疑心是在推荐罗伯特·马丁。”她并不怀疑他。这是个过于陈旧的故事。罗伯特·马丁也许已经不再想哈丽埃特了。他们在这条路上又走了一会儿。浓阴很使人神清气爽,爱玛认为这是这一天中最快活的一段时间。

接下来就是到房子里去;他们都得进去吃东西。大家都已坐下,正在忙着;弗兰克·邱吉尔还是没来。威斯顿太太徒然地一再张望。他父亲不肯承认自己的不安,还嘲笑她的担心呢。可是她没法不巴望他不要骑他的黑马。他自己非常肯定地表示过要来。“我舅妈身体大大好转,毫无疑问,我一定来。”不过,正如许多人提醒她的,邱吉尔太太的身体状况很可能突然变化,那就自然只能依靠她外甥来照料,使他大失所望。威斯顿太太最后终于被说服,她相信,或者她说,准是邱吉尔太太发病,使他来不成。在考虑这个问题时,爱玛看看哈丽埃特;她表现得很好,没有泄露任何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