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伤蛇 二(第2/5页)

“不过,剑之进,你自己不也说过,资料是不分新旧的?记得你曾言,若这类自然原理自开天辟地以来皆是永世不变,那么不分古今东西,理应都适用才是。”

当然适用,剑之进回道:“我不过是认为这《古今著闻集》是所谓的说话集,是一册以教化众生为目的的文献,可信性或许略嫌稀薄。其中不少故事甚至可能源自唐土或天竺。”

说话和普通的故事有何不同?正马问道。

嗯嗯,剑之进不禁双手抱胸思索了起来。“还真不知该如何回答你这问题——”

“这文章记载了何年何月发生了什么事,看来并不像是纯属虚构的戏作。”

“没错。”剑之进依旧双手抱胸地同意道。

“原来如此呀。”正马颔首说道,“矢作,你的意思是,这种东西写得唠唠叨叨的,所以不足采信?”

“我可没说它不足采信。”

“你这家伙可真是别扭呀。”正马舒展坐姿,伸直了双腿说道,“这篇东西毕竟是在迷信充斥的时代写成的。我并没有贬低信仰的意思,但倘若一切都得牵扯上神佛法力或因果报应,可就不该轻易采信了。”

“这全看如何解释吧?”与次郎插嘴道,“难道你认为这篇文章的内容是否属实,与记述者对这件事的解释毫无关系?”

“喂,与次郎。”惣兵卫高声说道,“乍听之下,你这番话似乎有点道理,只是照你这道理,咱们对鬼魂或妖怪跳梁的传言不就都得全盘采信了?”

“为什么?”

“因为有类似的记载。”惣兵卫说道,“突有暴雨袭来,某坟地不住鸣动,又见天现龙踪,均为某山某神降怒于人间使然——看到这种记述,咱们读者真不知该相信几分。作者的用意,想必是为了昭告神佛灵威,即使虚实混淆,也不以为意。但虽可能突降暴雨,哪可能跑出什么龙来?至于坟地鸣动一项则是虚实难判。倘若写成突如降雨,坟地鸣动,并相传天现龙踪,那么或许坟地鸣动一项,也就不至于难以采信了。倘若作者撰文时未抛神佛信仰,是虚是实,岂不是让人难以判断?”

“只能说是虚实不分吧,”正马下结论道,“总之,我国已是文明开化之国,时下的有识之士,不应再以《今昔物语集》或《宇治拾遗物语》一类古籍来充当数据左证。笹村,我想说的是矢作奉职之处乃东京警视厅,而非奉行所。堂堂一介捕快,岂能以虚构故事充当办案参考?”

且慢,剑之进伸手打断了正马的发言。“在下可没说要全盘采信。再者,要说此类古籍上的记载全是胡言乱语,不足采信,未免也过于武断了点吧?”

“哪儿武断了?”

“噢,姑且不论撰写此类记述的动机或用途,难道这类记载完全不具任何历史价值或资料性?以方才惣兵卫所举的例子来说,姑且不论飞龙现踪和坟地鸣动两项,至少记载了某年某月某日降雨的史实不是?降雨这一点应是毋庸置疑,难道这则记述完全算不上资料?”

“知道古时某月某日的天气,有什么用处?”

“这些记述可没写得这么露骨。”剑之进瞪向惣兵卫说道,“尤其是与次郎找来的这册《古今著闻集》,与其他故事集相比,是以较为平素的简洁文体记述的。不仅载有年号和地名,甚至就连亲身经历者的出身都记得清清楚楚。因此,在下才认为……”

“亦即,由于上头写有根据渡边纲之子孙亲口叙述,便代表它值得采信?”惣兵卫那张生着刚硬胡须的脸孔随着怒气不住抖动,“哼,这种东西不都是随便由人写的?”

“虽然此文内容,以今日的眼光看来似乎是迷信,但并不代表就是子虚乌有,甚至还应将它视为先人留下的珍贵记录。难道你不认为,知道几百年前的天候是件很了不起的事?”与次郎老老实实地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