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3/7页)

克雷文护士本来定好要休假会友,这下也不得不留下来继续工作,她当然是一百个不情愿。富兰克林太太从早上就开始要提神醒脑药、热水瓶以及各种特殊的食品和饮料,而且根本不愿让护士小姐走出她的病房半步。她神经痛、心口疼、腿脚抽筋,还不停地打冷战。

我想借此机会说明,无论是我还是这里的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对此感到震惊。我们都把这些归为富兰克林太太臆想症的种种表现。

克雷文护士和富兰克林医生也是这样想的。

后者被从实验室叫回来;他倾听了妻子的抱怨,问她是不是要找一个当地的医生来给她看看(这个提议得到了富兰克林太太的激烈反对);然后他给她冲了一杯镇静剂,竭尽全力地安慰了她一番,然后才再次回到实验室继续工作。

克雷文护士对我说:“当然,他很清楚她是在小题大做。”

“真的没有那么严重?”

“她体温正常,脉搏也十分健康。要我看,她就是没事找事。”

她十分恼火,说话比平时更没有分寸。

“她就是看不得别人好过。她就喜欢让她丈夫忙前忙后,让我围着她打转,就连威廉爵士都以为自己‘昨天累着她了’而自责不已。她就是那种人。”

很显然,克雷文护士觉得她的病人今天格外不可理喻。我猜富兰克林太太一定是对她极度无礼。像她这样的女人,护士和用人都不喜欢,不仅因为她事儿多,更因为她态度太差。

所以,就像我刚才说的,我们谁也没把她这点儿小病放在心上。

唯一的例外是博伊德·卡灵顿,他一脸可怜相地转来转去,就好像一个刚挨了一顿责骂的小男孩。

此后我曾经无数次回想当天发生的事情,试图回想起一些我之前没有发现的事情——或者说那些被我遗忘的小事。我尝试着回忆每个人的行动细节——他们的举止在多大程度上与平日一样,或者他们是否曾经表现出任何兴奋的迹象。

让我再一次描述一下我记忆中每个人当天的活动。

正如我刚才所说,博伊德·卡灵顿看上去很不舒服,而且似乎怀着深深的负罪感。他似乎觉得自己前一天玩儿得太过头了,并且自私地没有照顾好他那位同伴脆弱的身体。他多次上楼探望芭芭拉·富兰克林,而本就心情不好的克雷文护士对他格外尖刻。他甚至专程跑到镇上买了一盒巧克力。但最后这盒巧克力被退回来了。“富兰克林太太吃不了巧克力。”

最后,他怀着沉重的心情在吸烟室里打开了巧克力盒子,跟诺顿和我三人一起,在严肃的气氛中把这盒巧克力分了。

他很喜欢巧克力,心不在焉地吃了很多。

外面变天了。从十点就开始下起瓢泼大雨。

不过今天我们并没有像其他雨天一样感到忧伤。实际上,这样的天气让所有人都长出一口气。

大约中午前后,科蒂斯照顾着波洛下了楼,然后安置他在会客室坐好。伊丽莎白·科尔陪着波洛,给他弹钢琴听。她的琴声优美,弹的是巴赫和莫扎特这两位我朋友最喜爱的作曲家的曲子。

富兰克林和朱迪斯大约差一刻一点的时候从花园回来。朱迪斯面色苍白,看上去很疲惫。她一声不吭,似乎在梦中一样,眼神空洞地扫了一眼周围,然后又走了。富兰克林跟我们坐了一会儿。他看上去也十分疲劳,而且心不在焉,能看出他近来压力很大。

我记得我说这场雨真让人欣慰,他很快地就接着我的话说:“是啊。该发生的总会发生……”

不知怎的,我感觉他这句话不仅仅在说天气。一贯笨手笨脚的他突然顶了一下桌子,打翻了一半的巧克力。他和平常一样被眼前的场景吓得惊慌失措,连忙道歉——很显然他是在对巧克力盒子表示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