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2/5页)

整个晚上的大部分时间,林肯和亚瑟都在楼下打撞球,谈论明年秋天和上大学的计划。林肯一心想读麻省理工学院,亚瑟也有此打算。两人都自信能考上。当晚就在争论到时候是同住一个宿舍呢,还是在校外租一套公寓;是共续兄弟情谊呢,还是与女友共筑爱巢。

然后,一大家子就在伯伯家的大餐桌前围坐成一圈。附近的密歇根湖波涛澎湃,寒风呼啸着刮过后院光秃秃的干树枝。亨利招待客人的方式就像在主持大学的课堂教学。他全权负责,思路清晰,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他目光机敏,注意着身边所有人的谈话。他会说笑话,讲趣闻轶事,询问来宾的生活情况。他总是饶有兴趣,满腹好奇,有时候操控欲很强。“好的,玛丽,现在我们一家人都在,说说乔治敦的研究员薪金吧。我想大家都觉得这对你再好不过。而且杰里还可以在周末开着他的豪华新车去看你。顺便问问,申请的截止日期是什么时候?我记得快到了吧?”

他的头发稀疏的女儿会避开他的眼睛,说因为圣诞节已至,期末考试临近,她的申请报告和要填的表格还没准备好。但是她会申请的,肯定会。

当然,亨利的使命就是要他的女儿当着众人的面许下承诺,也不管这样的话她又要和未婚夫分居半年之久。

莱姆一直觉得他的伯伯能成为一流的出庭辩护律师或卓越的政治家。

吃剩的火鸡和甜饼被收拾干净,柑曼怡、咖啡和茶水端上桌后,亨利引领众人走进客厅。客厅里巍然耸立着一棵高大的圣诞树,壁炉里的火苗烧得正旺,墙上挂着一张林肯祖父阴郁的画像。他是哈佛大学的教授,拥有三个博士头衔。

比赛时间开始了。

亨利会提出一个科学难题,第一个答上来的人得一分。前三名将会获得由亨利亲自挑选,由波拉精心包装的奖品。

紧张情绪显而易见,只要有亨利主持,一贯如此。所有人都认真严肃地对待比赛。林肯的父亲总能答对好几个化学方面的问题。如果问题中有数字计算,他的母亲,一位兼职的数学教师,有时候还没等亨利把题目说完,就给出了答案。然而整场比赛结束时,排在前几名的往往是这几个堂兄弟姊妹——罗伯特、玛丽、林肯和亚瑟,还有玛丽的未婚夫。

快到晚上8点,比赛即将结束时,参赛选手们差不多都挪到了椅子边上。每提出一个新问题,排名就会发生变动。手心都沁出了汗。波拉是计时员,当她的计时器上还剩下最后几分钟时,林肯一连抢答了三个问题,险胜第一。玛丽第二。亚瑟第三。

在一阵鼓掌声中,林肯夸张地鞠了一躬,从他的伯伯手中接过第一名的奖品。他还记得打开深绿色的包装纸时,他惊诧不已。那是一只透明的塑料盒,里面装着一个1立方英寸大小的水泥方块。当然,这可不是恶作剧。林肯手上拿的是芝加哥大学斯塔格运动场的一块水泥。首次原子链式反应就是在和他堂兄同名的人亚瑟·康普顿和恩里科·费米的指挥下,在此地进行的。显然,在20世纪50年代,该体育场被拆毁时,亨利留下了其中的一块碎石。林肯被这个具有历史意义的奖品深深地感动了,突然为自己严肃认真地参加比赛感到欣喜。至今,那个石块还藏在地下室的一只纸板箱里。

但是林肯没时间欣赏他的奖品。

因为当晚他和阿德里安娜在深夜有个约会。

就像关于家人的回忆突然闯入脑海一样,那个漂亮的红发女体操运动员也在他的记忆中浮现。

阿德里安娜·瓦莱斯卡——姓氏发轻柔的V音,是第二代格但斯克人的乡音——在林肯高中的大学顾问办公室工作。高三伊始,他向她递交若干申请表时,发现她的办公桌上有一本海因莱因的《异乡异客》,这本书他经常翻看。他们讨论了这本书。大多数观点相同,偶有异议。一个小时过去了,林肯这才意识到错过了化学课。不要紧。事有轻重缓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