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传字粉奁会心还密柬 藏身花架得意听娇声(第2/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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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笔

清秋将这信一看,好生疑惑。心想,从来也没有听见燕西说,有什么秀珠妹妹,看这信上说,倒好象两人的关系,非同等闲。而且这种关系,是十分公开,并不瞒着家里的人,这不很是奇怪吗?不过里面又提到了乌二小姐,不就是在电影院遇到的那个人吗?信拿在手上,将牙咬着下嘴唇,沉沉地思索。先本想把这信扔了,免得燕西回家,和什么秀珠妹妹言归于好。转身一想,这事不妥。他的三嫂既然写了信给他,一定很盼望他回去的。他要不回去,一问起来,说是没有接到信,显然是我把信藏起来。这样办,倒显得我不大方,我且佯作不知道,依旧把信放在里面,看他怎么样。因此把信照原封起来,放在匣子里,便对韩妈道:“你把匣子送给金少爷的时候,你对他说,这里面有一封信,想是他没有知道。因为信是封口的,我们依然放在里面,不敢给丢了呢。”韩妈将匣子送还燕西的时候,自然照着话说了一遍。燕西也很是诧异,心想,怎样会弄出一封信来?打开信来一看,所幸还没有怎样提到这边的事。不过自己又疑惑起来,这上面的话,是不能让清秋看见的,若是让她看见,她不明白这上面的情由,一定会发生许多误会。而且她没有看见,我要和她解释,她不免生一种疑障。她要是看见了,我和她解释,又揭破了她的陰私,这事实在不好办。无论她看见没看见,最好我是今天不回家,那就和信上的约会无关,她的疑团,不攻自破了。燕西这样想着,所以他这天下午,弄了一管洞箫,不时地呜呜咽咽吹起来,故意让清秋那边听见,表示并没有出去。

不想到了四点钟的时候,梅丽来了电话,笑道:“七哥快回来罢,你的事情发作了。”燕西听了,心里吓了一跳。问道:“什么事情发作了?”梅丽道:“爸爸陡然想起这件事情来了。你猜这是什么事呢?”燕西道:“我猜不到,你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事?你说。”梅丽道:“我不知道,我只看见爸爸很生气,叫我打电话给你。叫你快些回来。”燕西道:“你又胡说!你是冤我回来的,你怕我不知道吗?”梅丽道:“翠姨在这里呢,请她和你说话,你问她,看我撒谎不是?”说到这里,电话停了一停,已经换了一个人,果然是翠姨的声音,说道:“你回来罢。丑媳妇总要见公婆面,你躲得了今天,你还躲得了一辈子吗?”燕西听了,越是着急,问道:“究竟是什么事呢?你总应该知道一点。”翠姨道:“我是刚回来,我哪里知道。你回来罢,大不了挨几句骂,还有什么大事发生吗?”说毕,已经笑着将电话挂上了。燕西家里,有三副电话机,有上十处插销,这电话,是从哪人屋里来的,他没有问明,往家里打电话,又怕闹得父亲知道了,越发不妙。自己背着手,在回廊上踱来踱去,踱了几个转身。想道:“什么事呢?若是为冷家的事,不会就让父亲知道。或者我上星期在父亲帐上支了五百块钱款子,父亲知道了,但是这也是小事,不会这样生气呀。”燕西一个人徘徊了半天,不知如何是好。还是翠姨说的话不错,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也躲不了一辈子。若是不回去,心里总拴上一个疙瘩,这一回去,无论事大事小,总把一个疑团揭破了。自己这样想着,顾虑清秋这一层,就把它丢开了。马上坐了汽车,就回家去。

到了家里,先且不去见父亲,在自己书房里坐了一会,叫了一个老妈子,把梅丽找来。老妈子去了一会儿,回来说:“八小姐在太太屋里,总理也在那里。总理听说七爷回来了,叫你就去哩。”这样一来,逼得燕西不得不去。只得慢腾腾地,向母亲这边来。走进屋去,只见金铨含着雪茄,躺在凉榻上,梅丽捧着一本书,坐在一边,好象就对着金铨在讲书上的事情一样。梅丽一抬头,便笑道:“七哥回来了。”金铨听说,坐了起来,便偏着脸对金太太道:“阿七也不知在外面弄些什么事情?我总不很看见他。”金太太道:“不是你叫他在外面闹什么诗社吗?怎样问起我来?”金铨道:“我就为了他那个诗社,今天才叫他来问一问。”燕西这时,心里在那里只是敲锣打鼓,不知道父亲有什么责罚。暂且不敢坐下,搭讪着用手去清理长案上那一盆蒲草。金太太笑道:“三个月前,你就说要看他们诗社里的诗,直到今天,你才记起来吗?”金铨笑道:“我是很忙,哪有工夫去问他们那些闲事呢?刚才我清理一些旧文件,我才看到他送来的一本诗。其中除了一两个人作得还不失规矩而外,其余全是胡说。”燕西一听他父亲的口吻,原来是说到那一册诗稿,与别的问题无关,这才心里落下一块石头。笑道:“大家原是学作诗,只要形式上有点象就对了,现在哪里就可以谈到好坏二字呢?”金铨道:“自然是这样,可是这些诗,连形式都不象,倒是酸气冲天的,叫人看了不痛快。”金太太道:“阿七的做得怎么样?”金铨哪里知道他的大作是宋润卿打枪的,微微地笑道:“规矩倒是懂的,要望好,那还要加工研究呢。不过我的意思,是要他在国文上研究研究,词章一类的东西,究竟不过是描写性情的,随便学就是了。我原是因为他在学校里挂名不读书,所以让他在家里研究国文,我看这大半年工夫未必拿了几回书本子。”说到这里,脸色慢慢地就严厉起来。接着说道:“这样子,还不如上学,究竟还挂着一个名呢。我看下半年,还是上学罢。那个什么诗社,我看也不必要了。真是要和几个懂文墨的人盘桓,那倒无妨。但是也不必大张旗鼓地在外面赁房立社,白费许多钱,家里有的是空房子,随便划出几间来,还不够用的吗?”燕西也不置可否,唯唯称是。金铨道:“你那样大闹了一阵子立诗社,几个月以来,就是这一点子成绩吗?”燕西道:“还有许多稿子,没有拿来。若是……”金铨皱眉道:“算了,这样的文字,你以为我很爱看呢,不必拿来了。”燕西巴不得父亲这样说,立时便想退身之计,便问金太太道:“三哥回来了吗?有一件事要问他。”金太太道:“我也不知道,恐怕不在家吧?”燕西道:“我去看看。”说着,转身就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