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大会无遮艳情闹芍药 春装可念新饰配珍珠(第2/4页)

一会儿工夫,那边的俄国人,正在调提琴的弦子。大家一听这种声音,知道快要奏乐了,便纷纷去寻跳舞的伴侣。当时燕西也就笑着对惜珍道:“密斯邱的舞蹈,一定是很好的了?”惜珍笑道:“初学呢,哪里能说个好字?”燕西道:“密斯邱有舞伴没有?”惜珍道:“我不很大会。”燕西道:“密斯邱能够和我合舞吗?”惜珍眼皮一撩,对燕西望了一眼,两只露出来的白胳搏,交叉一扭,耸肩一笑,说道:“舞得太不好呀。”燕西道:“你舞得不好,我更舞得不好,何妨两个不好,同在一处舞一舞呢?”说时,平台外的音乐,已经奏将起来。不知不觉地,邱惜珍已经伸出手来,和燕西握着,身子略微凑上前一步,头却离着燕西肩膀不远。于是燕西一手将惜珍环抱着,便合着拍子,在人堆里跳舞起来了。这里面的男女宾,不会跳舞的占最少数,所以只剩了几个人在西边屋子里,喝咖啡吃点心。其余十八对男女,就花团锦簇的,互相厮搂拥抱,穿过来,踅过去,围绕在一堆。这边几个未参加跳舞的,白秀珠也在内,她坐在一边,无法遏止她胸头的怒气,只是喝汽水。眼见燕西和邱惜珍一同跳舞,这个是满面春风,那个是一团和气,要干涉是不能够,不干涉是忍不住,只得眼不见为净,一扭身子下楼去了。这时,吴佩芳也在人堆中和凤举一个朋友跳舞。冷眼看见燕西、秀珠这种情形,也觉不妙。这时秀珠又满脸怒容下楼去了,恐怕要发生冲突,却屡次目视燕西,叫他不要舞了。燕西正在兴头上,哪里肯停住?正好音乐停止,大家罢舞,佩芳就赶快下楼找秀珠去。知道她一时不会走远,一定找她表姐王玉芬去了。原来佩芳他们妯娌三个,玉芬是不会跳舞,慧厂又不喜欢这个,所以他们并没有参与。佩芳一直追到玉芬屋里,只见秀珠果然坐在那里,只是眼圈儿红红的,似乎受了极大的委屈。佩芳道:“也不知道密斯白怎样到这里来了?我特意来找你呢。”秀珠道:“那里的人太多,怪腻的,我到这里来和玉芬姐谈谈话。”佩芳笑道:“你不要冤我了,你是个最喜欢热闹的人,哪里会怕烦腻,不要是嫌我主人招待不周吧?”玉芬将嘴一撇道:“小两口儿闹上别扭好几天了,你不知道吗?”佩芳何尝不晓得,装着模糊的样子,问道:“真的吗?我是一点儿不知道。我看老七倒是笑容满面地在那里跳舞,不象生了气。”玉芬道:“他和谁在跳舞?”佩芳道:“那个邱小姐。”玉芬将手一撒,说道:“那还说什么呢!今天他是一个主人,自己的好朋友来了,不但不睬,而且偏要和一个生朋友去跳舞,这不是成心捣乱吗?叫人家面子上,怎样搁得下来呀?”玉芬不说犹可,这样说了几句,引起秀珠一团心事,鼻子连耸几下,不觉就伏在小茶几上哭将起来。佩芳埋怨玉芬道:“全是你没话找话,引起人家伤心。”玉芬笑道:“人家十分地受了委屈了,好话也不让我和她说两句吗?”佩芳便走上前捉着秀珠的胳膊说道:“嘿!这大的丫头,别小孩子似的了。”扶起她的头脸,就拿自己的手绢,给她去擦眼泪。秀珠把头一偏,将手一推道:“不要闹。”佩芳笑道:“哟!这小姐儿倒和我撒娇呢。得了,和我吃糖罢。”秀珠听了这话,把两只胳膊伏在桌上,额角枕着胳膊,不肯抬头。玉芬道:“还哭呢,也看主人的面子呀。”佩芳着:“瞎说,人家在笑,你说她哭。不信的话,我扶起来,给你看看。”说着,就用手来扶秀珠的头。秀珠低着头,死也不肯抬起来。佩芳道:“你不抬起脑袋来,我胳肢你了。”秀珠听到一声说胳肢,两只胳膊一夹,往旁边一闪,格格地笑个不住,鼓着嘴道:“我们都欺侮我。”玉芬道:“怎么着?都欺侮你,我也欺侮了你吗?我也来胳肢你。”佩芳扯着她的手道:“别在这里闹了,走罢,大家就要入席了。”秀珠身不由己的,和她出了房门。秀珠道:“你别拉,我去就是了。”佩芳一放手,秀珠又走进房去。佩芳道:“咦!怎么着,你还有气吗?”秀珠将两手一搓,又对脸上一拂。佩芳道:“哦!我倒是没留意。”便一路跟着秀珠到玉芬梳头屋子里来。先是代她在脸盆架上给她放开冷热水管子,然后让她先洗脸。回头秀珠对着梳妆镜子,敷上了一层粉,又找小梳子,梳了一梳头发。都停妥了,站在两面穿衣镜中间,从头到脚看了一看,再看镜子里复影的后身。佩芳道:“行了行了,走罢。”于是挽着秀珠的手,一路又到大客厅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