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特(第4/6页)

有一次他说:“所有的人,一旦成年就甩头走了。”

又有一次他说:“我真他妈笨,我应该像爱德华和其他人那样,也去美国人那儿工作。”

埃多斯说:“这几天晚上哈特在城里到处寻欢作乐。”

博伊说:“这有什么,他是成年人,难道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埃多斯说:“有些男人就这样。其实,所有男人都这样。他们开始老了、怕了,所以总想干点年轻人的事情。”

埃多斯这么说让我特别生气,因为我不愿把哈特想成那种人,可最糟糕的是我还感到可惜,因为我觉得埃多斯说得没错。

我说:“埃多斯,你为什么就不能少想点这种下流事?你干吗不把这些下流的想法扔进垃圾堆里?”

后来有一天,哈特将一个女人带到了家里。

打那之后,我觉得和哈特相处有点不自在了。他现在成了一个有责任有义务的男人了,他再也不能把时间和注意力统统放在我们身上了。更糟糕的是,大家都装作那个女人不存在似的,就连哈特自己也不例外。他从没提过她。他这样做好像是为了让我们相信,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她是个浅褐色皮肤的女人,三十岁上下,有点发福。她喜爱蓝色。她叫自己多莉。我们常常看见她独自一人在哈特屋子的窗口往外看,神情茫然。她从不和我们说话。事实上,除了在屋里喊哈特的声音,我几乎没听过她说话。

但是博伊和爱德华对她带来的变化感到很高兴。

博伊说:“我还是头一回和一个女人生活在那座房子里,感觉就是不一样。我说不上来,但感觉这样好多了。”

我母亲说:“你瞧男人有多蠢。哈特明明知道爱德华遭遇过什么,但他还是和那个女人纠缠不清。”

摩根太太和巴库太太很少看见多莉,所以也谈不上什么不喜欢她,可她们却一致认为她是个无所事事的懒女人。

摩根太太说:“我看这个多莉一副阔太太的派头。”

哈特的生活并没因多莉的到来而改变,于是我们也就很快忘记了多莉的存在。我们还是一起去看所有体育比赛,还是经常坐在人行道上胡侃。

每当多莉尖声问道:“哈特,你要过来吗?”哈特总是不去搭理。

半小时过后多莉又会问:“哈特,你到底过不过来?”

这时哈特便会说:“我这就来。”

我不知道多莉是怎么过日子的。她几乎不出门,而哈特却几乎总是泡在外面。她大部分时间好像都是在窗口向外看。

他们俩可谓这条街上最怪的一对。他们从不一起外出。我们也从没听他们笑过。他们甚至从没吵过架。

埃多斯说:“他们就像两个陌生人。”

埃罗尔说:“你们可别信埃多斯的。你们别看哈特坐在这里时一声不哼,回到家就不一样了。他和多莉讲话时简直就像变了个人,还给她买了许多珠宝,这你们都知道。”

埃多斯说:“我觉得她就有点像马蒂尔达,你们知道,就是那个小调中的女人——

马蒂尔达,马蒂尔达,

马蒂尔达,你偷了我的钱

去了委内瑞拉。

买珠宝!哈特是怎么了?他搞得好像自己是个老头子似的。女人对哈特这种男人图的不是珠宝,而是其他东西。”

从表面上看,大伙儿发现哈特家只发生了两个变化。一是所有的鸟都被关进了鸟笼,二是那条阿尔萨斯狼狗被锁上了链条,看上去很可怜。

大家在哈特跟前闭口不谈多莉。我想是这整桩事来得有点突然。

其实,后来发生的事情更突然。我们是过了一段时间后才得知全部细节的。我起先是发现哈特失踪了,慢慢才听说了许多谣言。

事情的真相是后来在法庭上才搞清楚的。多莉从哈特那儿跑了,当然没有忘记带上哈特送的全部礼物。哈特追到她后发现她和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一顿大吵之后,那个男人逃走了,哈特只好把气撒在多莉身上。后来,据警方的证词说,他含泪到警察局自首时称:“我杀了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