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名字的东西(第2/3页)

有一天,我没见着波普的妻子。她没在等我。

第二天早上,我也没见波普在人行道上用手指蘸杯里的朗姆酒。

那天晚上,我还是没看见波普的妻子。

我发现波普伤心地待在他的工棚里。他坐在一块木板上,手指间搓着木屑。

波普说:“你阿姨走了,孩子。”

“去哪儿了,波普先生?”

“哈,孩子!这个问题提得好。”他说到这里便再没往下说。

后来,波普发觉自己成了受欢迎的人。那个消息马上传开了。一天,埃多斯说:“波普怎么了?像是没有朗姆酒了吧。”哈特听后跳了起来,差点给了他一巴掌。打那以后,大家经常聚在波普的工棚里。他们谈板球、足球和电影——什么都谈,除了女人,就是想让波普高兴。

波普的工棚里不再有锤子声和锯子声。木屑闻起来不新鲜了,颜色也变黑了,几乎像烂泥一样。波普开始酗酒,喝醉以后的他我可不喜欢。他身上一股朗姆酒味,经常大哭大叫,然后就发火想打人。这使哈特那帮人接纳了他。

哈特说:“我们过去错怪了波普,他是条好汉,和我们一样。”

波普喜欢这些新伙伴。他生性健谈,对街上那帮人也总是挺客气,一直很奇怪自己怎么会不受欢迎。现在他好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但波普并不真的高兴。这友谊来得太晚了点。他发觉他并不像预期的那样喜欢那帮人。哈特竭力想让波普对其他女人感兴趣,但是波普做不到。

波普没在意我年龄小,有些话也会对我讲。

“孩子,等你到了我这把年纪,”有一次他说,“你会发现你一旦得到自以为喜欢的东西,你就不会再珍惜它们了。”

他讲话就这个风格,像谜一样。

终于有一天,波普离开了我们。

哈特说:“他不说,我也知道他去哪儿了。他是去找他老婆了。”

爱德华说:“你觉得她会跟他回来吗?”

哈特说:“等着瞧吧。”

我们也用不着等很久,报上很快就报道了这件事。哈特说果然不出他所料。波普在阿里马打伤了那个拐走了他妻子的男人。那人就是给过我许多袋青草的园丁。

波普倒没出什么事,只是被罚了点款就获准回来了。当地的法官警告波普以后最好别再去骚扰他妻子。

有人编了首关于波普的卡里普索小调,它在那年很流行呢,还成了狂欢节的进行曲,安德鲁斯姐妹乐队为一家美国唱片公司演唱了这首歌:

有个木匠伙计去了阿里马

为寻一个名叫伊梅尔达的小活宝。

这可是米格尔街的大事件。

在学校,我常对人说:“那个木匠伙计是我特别好、特别好的朋友。”

在板球场和赛马场,哈特逢人便说:“认识他吗?天哪,我和那老兄过去整天在一起喝酒。乖乖,他可真是海量。”

波普回来后完全换了个人。我一要跟他说话,他就对我大呼小叫。哈特和其他人一带着朗姆酒去工棚看他,他就把他们轰出去。

哈特说:“你们看,女人把那家伙整疯了。”

但是过去那熟悉的声响又从波普的工棚里传了出来。他拼命干活,我真想知道他是否还在做没有名字的东西。但我害怕,没敢问他。

他往工棚里拉了一盏电灯,开始在夜间干活。货车一辆一辆地停在他家门外,将东西拉进拉出。后来波普又忙着粉刷房子,将墙面刷成亮绿色,又将屋顶刷成大红色。哈特说:“这家伙准疯了。”

他又补充道:“就像他又要做新郎官一样。”

哈特没怎么说错。大约两星期后的一天,波普回家时带了一个女人来。是他妻子,我阿姨。

“女人就这副德行,”哈特评论道,“她们喜欢的就是这种东西。不是那个男人,是那幢新刷的房子和屋里那套全新的家具。我敢跟你们打赌,要是阿里马的那个男人也有新房子、新家具,她才不会跟波普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