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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公公这么赏脸来本宫的绿仪殿,有什么公干?”高夫人望着面前这个满脸堆笑、为人圆滑的前朝内侍,嘲讽地问道。

刘腾装着听不出她话中的讥刺,依旧满面笑容道:“奴才奉皇后的旨意,送周岁的贺礼给皇长子元俞,还请高娘娘笑纳。”

他掀开托盘上的黄绫子,是几件精致的婴儿金银玉器。

高夫人走过去,从刘腾手上接过一条黄金长命锁,看到锁片上刻着“善继善承,国运恒昌”八个字,不禁怒从心头来,将锁片重重往地下一丢道:“这太子还没定下来到底是谁,何必这么急着来恭贺?皇后也太心切了吧?”

刘腾不敢说话,放下礼物,躬身告退。

高夫人气得在殿内走来走去,咬碎了几根涂着金粉碎玉的指甲。

虽然元俞被立太子,对高夫人不是个喜讯,但对高家来说,倒是大好消息,元恪是高太后所生,元俞是高夫人所生,若成为皇嗣,高家便是两代外戚,贵不可言。

高肇出身卑贱,读书不多,虽然有料理政事的捷才,但人品平平,如今一旦成了国舅,富贵骄人,门庭若市,越发盛气凌人。

不但高肇娶了公主,他的侄儿高猛和儿子高植也都娶了孝文帝的女儿,高植的婚事招得洛阳城的宗室亲贵和公侯大臣们纷纷送礼致贺,高府盛陈筵席,府里花园大厅摆满了酒席,来客们一波又一波,热闹非凡。

这场婚宴令武始侯胡国珍终生难忘。

高肇在平城的时候,曾与他家是邻居,那时胡国珍虽也秩位不高,算不上王公勋贵,但跟高肇相比,仍是贫富有别,两家来往不多,高肇自惭家贫官小,常上门讨好巴结胡国珍,如今来了平城,胡国珍以为有当年在平城的旧谊,高肇会对他另眼相看几分,便也备了厚礼,送到高府。

醉醺醺的高肇走到胡国珍所坐的酒席边时,已经满嘴胡话,望着胡国珍便破口大骂道:“你这个大夏降将之后,凭什么坐在我们高家的酒宴上?”

胡国珍不禁勃然变色,自己虽然官职不高,但好歹也是世袭的武始侯,父亲是河州刺史,高肇居然会当众对自己不客气,是不是他当年讨好自己时,心中深藏屈辱之感,今天趁酒醉后说了真心话?

胡国珍便也怒道:“秃头贼,你仗着外戚的身份,到洛阳城飞黄腾达,便不认旧人了么?当年在平城的时候,是谁在我面前自称晚辈,要我提携帮忙?先父是太武帝亲封的世袭侯爵、河州刺史,胡家世代将族,在河东征战多年,名满天下,岂是你这个辽东来的暴发户可比?”

高肇来了洛阳后,众人对他无不阿谀奉承,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强项的客人,酒便醒了一半,上下打量着胡国珍,冷笑道:“世袭侯爵?河州刺史?哼,你们胡家世世代代都是西羌贼寇,是胡酋赫连勃勃的手下,是大夏的亡国奴,就是同样的官位,也比别人低一等!”

高肇是个草包,又喝多了酒,自是满口胡话,南北数国割据多年,在世祖太武帝手上灭了北凉、北燕和胡夏,又与南齐互有征伐,所以朝廷上的官员,三个里面就是一个是降将出身。

胡国珍听了发怒,拎起椅子就要去砸高肇,这是高家地盘,众人又都奉承高肇,当下拉起偏架,反将胡国珍打伤。

此事过后,高肇更是记仇,屡次在街上争道、朝上廷争时不给胡国珍面子,挤兑胡国珍。

本来就地位不高的胡国珍,刚来洛阳城就受到这些挫辱,他望着自己还没满三岁的养子胡祥,不禁有些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