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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看来,无论是子弟们的学养礼仪,还是家传武艺,他们都跟称雄辽东几百年的王族渤海高家扯不上什么关系,恐怕真如人们背后所说,是个冒籍的高句丽将族。

酒席倒还丰盛干净,知道高夫人爱吃高句丽那里产的腌菜,厨房里弄了几样清新的腌菜鸭脯、酸汤鱼片、炒三丝、蒸粘米糕、麻油胡饼,样样都是老家的风味。

高贵人十二岁那年才跟着父亲来平城,口味已经养成,平时最喜欢高句丽的粘米冷食。

高贵人勉强动了几筷子,看了看身边的兄弟们,不由得红了眼圈:“三哥,五弟,我这次去洛阳,不知道要多少年头才能重回平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报恩寺那里,我替爹娘供了两盏长明灯,生前这些年,我也没好好孝敬过一天,就替他们修修来生罢。也苦了你们,跟着我这个不得意的贵人,在平城一直抬不起头。”

高肇忙劝道:“说哪里话来,不是贵人在宫里头这些年关照我们兄弟,臣等也不知道要平白受多少欺侮,现下一家子衣食,都是贵人的恩德。只是家口浩繁,贵人也是知道的,那三房早故的兄弟,留了十几个没爹的孩子,养活不易啊。”

高贵人听他说得可怜,越发吃不下饭了:“爹娘当年的嘱咐我从没忘记,但你们在这里久了,也该看得清楚,同样是外戚,平城这几十年来,只有冯太师他们一家得势,从太皇太后到而今的皇后,先后五个冯家的女儿入宫做昭仪、当皇后,在宫里一手遮天,皇上又向来节俭,我这里除了领点俸禄银子,再没其他进项。”

高肇和高显的眼神明显流露出几分失望,看在一旁的元恪眼中,不禁有些鄙夷,这两个舅父哪有半分公侯的气概,完全是市井小民的嘴脸。

平时母妃补贴高家的事,他也略为知晓。

母妃自奉俭薄,每个月都命人往高家送不少钱财,养活几家子都够了,可他们一见到母妃,仍是忙不迭地哭穷。

高贵人扬了扬手,命侍女搬来两个木匣,就在桌上推给了两个兄长:“好在这些年,仗着添了两个皇子,我在宫里头比其他贵人也多了好些俸禄。恪儿前年有了封地,每年也孝敬我。这匣里呢,是报恩寺的寺库开的钱票,一共是八百万钱,你们先拿着。这另外一个匣子里,是皇上历年赏赐的首饰,我以前怕你们糟蹋了东西,就没拿回来,也抵在报恩寺的寺库里头,这是六百万钱的当票,你们拿这笔钱,把父母的陵园修了,再建座家庙,四时香火不断,就当是我的孝心,也算他们没白养这个女儿一场。”

高贵人说着,眼泪不禁落了下来,当初高扬虽然生了五子三女,但最宠爱的还是这个长女。

高照容刚来平城时,不仅相貌出众、为人称道,有一天晚上,她梦见日光从窗外一直追逐自己,梦兆传出去后,不少王孙公子都想娶她为妾。

高扬虽然家贫,却不肯为几两金子就卖了女儿,直到冯太后亲自登门选妃,方才隆重地送她入宫为妃。

自己能有今天,多亏了爹娘恩养,所以就算知道三哥和五哥有些贪财,她也只当回报父母的恩情。

高肇和高显望着面前的一大笔钱财,自是心花怒放。

但高肇也知道自己这个妹子平时自奉甚薄,不禁略感过意不去,道:“贵人放心,这次有了贵人的大笔赏赐,为兄倒有个成算,平城左右,都是过去八公、王室的良田,他们去了洛阳后,抛荒要卖契的田地不少,为兄这就去找人说和,看能不能买下几百亩好地,也能有个长久营生,这今后我们高家的子弟都要送去读书,将来得贵人和皇子们的济,让子弟们都入朝为官,也算不辱没祖先。”

高贵人点了点头,望了望左右,问道:“如此甚好。对了,高秀呢?这一向总没见到他,听说他最近跟人学了医术,在平城内外活人无数,连皇后那天发高热,还向我打听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