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4/5页)

他看透红尘,但是他不愿意当和尚,只想做个山林隐者。因此找到这个人迹罕到的地方,定居了下来。他在这里增植了许多果树杨柳,栽种各种奇花异草,在四周外围又广植无数的绿竹。按“八门金锁”游戏之术,条条进出之路相似,小小竹径一模一样,人到此间,如坠五里雾中,迷途而不知返,再休想接近他的住所。

他笑对我说:“今天下午,你在这里兜了大半天,就是误入‘杜绝’之门,任你如何绕来绕去总绕不出。”

有亲身体验,我深信此言不虚。

第二天我要走了,但是对这个地方和老者心里总是依依不舍;我看出老者对我也有依恋之情,这也许就是所谓人生的“缘分”吧!

老者送我出山,当我俩顺竹径绕出来的时候,他一路说明、指点,“八门金锁”的确奥妙,我由衷地钦佩他的智慧和才学。临别,他紧握我的手,郑重嘱咐,这里的情况千万别告诉他人,希望我以后再来。

想到当时的情景,我依稀还记得这条进出的路线,便把当年的奇遇告诉了你妈。你妈听后不胜向往,怂恿我二度重访天台。

第二清早,我就动身前往,幸运地找到了这位老者,我向他说明来意,他无限欢迎。当我提到还有一个妻子时,他摇头头坚决拒绝了,我感到奇怪。

他坦率地对我说:“女人是祸水,我深恶痛绝。你要晓得,一次被蛇咬,三年怕草绳。

这块清静神圣的地方。不能让浑浊之气污染了空间。”他叹了一口气,以解释的语气接着说:“我不是朱熹的道学派,不过我的确存在偏见,也许这就是我的疙瘩吧!”

我知道对他相强无益,但是我并不灰心,虽然短短的相处,我己了解了他的为人。尽管口里那么说,但他并不是固执已见的人。我想用事实去感化他,我估计他会欢迎你妈的。

你妈艳而不妖,温柔大方,不管什么人与地接触,对她都会产生好感的。因此,我坚请他到南京来,做一天的逗留也好。他开始有点犹豫,经我再三恳切邀请,他终于答应了。

于是,我们乘船由长江顺流而下,到旅馆时已是上灯时分,当晚,我和你妈特别殷勤招待他。在陶然欲醉之下,他慨然答应了我们的请求。我趁机命你妈即席拜他为义父,这时,他乐不可支,欣然接受你妈作干女儿。当时所谓“祸水”、“毒蛇”、“浊气”,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对女人的一切成见都消除了。

以后我出资雇了外省的土木工人,在这里兴建起我们目前所住的房屋和周围建筑。我们三人住在一起,自然而然地成为一家人。

我与你妈当时原想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避过这个风险,等待风声平静之后,再事出山。

想不到这个世外桃源把我和你妈吸住。正如老人所说的:“世人争向闹市去,我愿青山共白头。”

我们三人兴趣相同,意气相投,暇时吟诗、操琴,说古谈今,其乐无穷。

老人不但是音乐家,而且还是一个鉴别家。特别珍惜梅影留下的铜琵金缕,他时时把玩,爱不释手。他抚琴绝技可谓登峰造极,古意横生。每操一琴,令人神清气爽。我俩的琴技与他相比显然望尘莫及。以后经他指教,我俩琴术也进步多了。真是:“清风明月何须论价,高山流水定有知音!”

据他说,此琴为稀世之物。它是千年水底铁树之根制成的。此木色黑如漆,坚硬如铁,击之铿锵有声,外漆古铜色,号曰铜琵;以精铜之丝为弦,谓之金缕。弹时音清明爽,悦耳动听。

我们每当月白风清之夜,老小相处,忘却了彼此间不同的年龄,谈笑笙歌,融融忘形,真是“躲进小楼成世外,管它铁马与金戈”。这样的生活,胜过烟火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