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铁水钢花花绚烂

“荫城的铁花,是一种别致的焰火,全国绝无仅有,俗名铁犁铧、铁礼花或铁骊花,是把铸铁熔化成粘稠状的铁水抛向天空,散开后,热铁水在氧化作用下绽开会自然迸出火花,说是焰火,更甚焰火……这和我们潞州地区具有悠久的冶铁史是分不开的。左教授、宋教授,您二位是这方面的专家,我是不是有点班门弄斧了?”

许部长笑着回头道,车后坐着两位教授,一起来观这次大民俗摄制场面的,时别两月,许部长却是比上次陪同更小心了几分,潞院的意外让左教授生气拂袖而去,他也没少遭池鱼之殃。

从潞州市区到荫城镇还有30余公里的路程,此时后座的左南下和宋诚扬却是心情颇好,晚饭的时间刚过,稍显微醺的左南下笑了笑,谦虚了一句,不料旁边的老友宋诚扬揭底了,笑着道:“许部长,您还真是班门弄斧了,左老母亲娘家就是荫城人,娘家舅就是六十年代铁花队的队长,七十年代左老回潞州,我陪同走亲戚,那时候舅老爷七十岁还打铁花。”

“是吗?”许部长惊咦一声,好不意外,怨不得左南下对这个庙会节情有独钟呢,还要亲自来看看。

“呵呵,那时候我们俩都是穷老师,可没有现在的待遇。”

左南下笑着,接着许部长递过来的一瓶凉茶,放到了宋诚扬手里,照顾着这位比他还大的教授,解释着这其中的渊源道:

“严格地说,这是咱们潞州过去祭鬼驱祟的一种仪式,过去殡葬死者仪式就是打铁花,按照迷信的观念,屈死鬼是不能投胎转生的,所以每逢二月十五、或者七月十五,专门打铁花为冤鬼鸣冤,场地特意选在老槐树下,而且有意将铁花打到树枝叶之间,以象征铁树开花,过去选用这种方式寄托对屈死鬼的同情,祈望他们再世成人,之后形成了鬼节打铁花的民俗……不过因为铁花的艳丽魅力,演化到现在,反而成了一种欢度佳节的娱乐活动,殡葬反而不打铁花了,呵呵,有时候民俗的演变,像哲学里正反论一样,可以相互转化的。”

“哦,看过不少次铁花,我还真不知道起源是殡葬仪式。”许部长一副受教了表情,虽有恭维,可也透着尊崇,要真说起民俗来,就他这个土生土长潞州人未必知道得比这俩老头多。一旁坐着宋教授也接上腔了,又摆活了一番八角楼、檐台、高跷、傩戏等等一堆民俗,而且说最早在三十年代就有荷兰的传教士把潞州不少民间艺术介绍到国外,特别是搭檐台和铁花民间艺术,被他在书中称为“神奇的魔术”。

车行驶间,谈笑风生,左南下不时地侧头向后看看,这次的派场却是比上一次更大了,前面有警车鸣笛开道,领队有市委O字号的四辆奥迪,后面还有天脊化工、电视台、摄制组随行的七八辆车。

听到警笛的声音,左南下微微蹙眉的回过头来,发疏脸黑的宋教授打趣地问着:“怎么了?又破坏左老的清心寡欲了。”

说实话,有点,女儿是天脊化工的董事长,市里又把招商引资作为全市头等大事,这招待得就有点过犹不及了,不长的一截高速路,收费站全线开放,路口有交警敬礼致敬,空荡荡的大路全车通行无阻,不用说,肯定清路了,左南下舒了口气,咂吧了嘴,明显不屑,摇摇头,凛然对宋教授说着:“不瞒你老宋,我还真没想到有一天,我也成了特权阶级了,七十年代回乡时候你记得咱们什么得性么?班车坏半路上了,还是坐老乡的驴车回荫城的。”

“这也是正反论相互转化嘛,有什么想不开的?”

宋诚扬仰头哈哈大笑,前面那两位却是不知还有这等秘辛,都笑了,宋诚扬理解老朋友此时的心态,恐怕对市里这番安排有点微词,笑着劝道:“入乡随俗啊,你说你左老成这么大人物了,总不能再牵头驴送你吧。没看出来啊,你脾气还挺大,一声不吭就走了,我这把老骨头,还不照样得被拉着陪坐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