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筐与岩仓村(第2/2页)

这么一来自然会觉得,狂人的棋技岂不是很高超的吗?比起循规蹈矩地在棋格上一步步挪动龙马,想让龙马跳到哪里就跳到哪里的自由玩法更有趣。毫无迟疑地让龙马驰骋沙场,一会儿干掉敌人的王将,一会儿又杀对方个片甲不留,就这样,狂人能把一盘棋从早玩到晚。在无拘无束的作战中,一方把对方的马棋子吃掉,对方再把马棋子夺回来……

如果将棋里没有“马走日”的规定,他们一定是普通人而不是“狂人”。

啪嗒啪嗒地把马棋子落到错误的格子上,还看着其他病人,说道:

“那些家伙一个个神经错乱,不能和他们一块下棋。”

狂人一定不认为自己是狂人,而且看谁都像狂人。

狂人的脸与能面具近似。

大概是狂人的面部表情呆板单一,我才觉得他们的脸长得像能面具吧。

不论是在开心的时候、悲伤的时候,还是愤怒的时候,他们都不表现到脸上。

想来,人失去了“情感”的自由,内心也感知不到喜怒哀乐吧。

若是生起气来,狂人是用肢体动作发泄,却极少将怒气表现到脸上。发现这点狂人的特征后,我就从能面具中找到了照日前的脸。

虽然《草纸洗小町》也借用过能乐表演,但是画狂人的脸和临摹能面具貌似没有太大差距。

能乐《花筐》原本使用的是小面(1)、孙次郎(2),因此观世流戴的是若女面(3),宝生流则戴增面(4)。经过综合考虑,我最后照着增阿弥的十寸神面具写生,再将这张写生的面具誊绘到有血有肉的人——照日前的脸上。

通过把能面具与狂人的脸恰如其分地结合起来,我就画出了满意的画作。

狂人的眼眸中闪烁出不可思议的光芒,眼神总是投向空虚的方向。他们的视线,当然也像普通人那样移向说话者——至少,他们觉得自己是在看着对方。然而当我们跟狂人说话时,却感觉不到他们投来的视线,他们看起来只是盯着旁边的空气发呆。

从岩仓村回来,我就请祇园的舞伎散乱头发、摆出各种姿势,还请甲部的艺伎跳狂乱之舞,画下她们的动作当作参考。不过,连日来观察真正的狂人的举止行为才是参考的根基,一想到这儿,我就感慨不论做什么事,了解其中的奥秘——实事求是才是最关键的环节。

顺便一提,搞艺术创作,如果创作者仅仅根据想象是难以取得丰硕成果的。


(1) 能面具之一,代表最年轻的女性,表情可爱美丽。

(2) 能面具之一,代表相貌温和的女性。

(3) 观世流,日本能乐流派。若女,能面具之一,《熊野》《松风》的主角等高雅年轻的美人使用。

(4) 宝生流,日本能乐流派。增,能面具之一,用于《羽衣》《葛城》等带有神性的女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