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年 失踪的孩子 -101-

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我完全束手无策。莉拉也没想到他会这样,我们已经习惯于一种想法:米凯莱不仅不会碰她,而且如果有人敢碰她的话,他会把那人杀了。因此我没办法叫喊出来,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马尔切洛把他弟弟拉走了,马尔切洛在推搡弟弟时,莉拉嘴里冒出了鲜血和用方言说出的威胁(“我会杀了你的!我一定要杀了你,你们两个死定了。”),马尔切洛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对我说:“莱农,你可以把这个写到你的下一本小说里,假如她没明白的话,你告诉莉娜,我和我弟弟真的已经不喜欢她了。”

莉拉的脸肿了,我们解释说,她忽然晕倒了,摔了一跤。这个解释很难说服恩佐,他一点儿也不相信我们说的,首先是我的版本——因为我太激动了,一定会让他觉得没一点儿说服力和底气,其次莉拉一点都没费劲儿去说服他。当恩佐表示他不能接受这个解释时,她很厌烦地说,事情就是这样,他就闭嘴了。他们的关系就是建立在这样的基础上,即使莉拉说了一个很明显的谎言,那也是唯一的真理。

我和几个女儿待在家里。黛黛很害怕,艾尔莎觉得难以置信,伊玛一直在问我:人的血都在鼻子里吗?我很失措,也很愤怒。我时不时会下楼去看看莉拉怎么样了。我想把蒂娜带上来,但那孩子很不安,她看到母亲的状况,手忙脚乱地照顾着莉拉,不想离开她妈妈一分钟。她在轻轻地给莉拉脸上涂药,把一些金属小玩意儿放在她的额头上,想让她的头疼缓解一点。我把几个女儿带下楼,想把这当成诱饵把蒂娜吸引上来,但这只能让情况更加复杂。伊玛想方设法也想加入到照顾莉拉的游戏中,但蒂娜一点儿也不愿意让步,黛黛和艾尔莎试着取代她,她会很绝望地叫喊起来,是她妈妈生病了,她不愿意让任何人照顾。最后莉拉把我们都赶走了,包括我,她说话声音那么大,我感觉她已经好多了。

实际上,她很快就恢复了。而我没有,我的气愤先是变成了怒火,后来成了对自己的鄙视。我没办法原谅自己在暴力面前的不知所措。我对自己说:瞧瞧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假如你没办法对付那两个混蛋,你为什么要回这里生活?你装出一副民主阔太太的样子,生活在下层人民中间。你喜欢在报纸上说:“我生活在我出生的地方,我不想失去和现实的联系。”但你太可笑了,你已经早就失去了和这里的联系,假如闻到污秽、呕吐物和鲜血的味道,你会晕倒。我想着这些事,同时我脑子里涌现出我无情回击米凯莱的情景:我打他,抓他,咬他,我的心跳得很快。报仇雪恨的狂热过去了之后,我想:莉拉说的对,写作不仅仅是为了写东西,而是为了回击那些伤害别人的人,用语言来回击拳打脚踢,还有死亡的威胁。当然,她脑子里还残存着我们童年时的梦想:成为一个使用语言就像使用利剑的人,通过写作获得声誉、金钱和权力。但我早已经知道,现实中,一切都要平庸一些。一本书、一篇文章可以制造声音,就像古代的战士在作战前制造的声音,但这和真实的力量以及没有尺度的暴力并不相连,这只是一种表演。无论如何,我想采取行动,弄出一点声音,希望能伤到别人。有一天早上,我来到楼下,我问她:“你知道什么能吓到索拉拉兄弟的事情?”

她用好奇的目光看着我,有些懒洋洋地看了看四周,回答说:“我给米凯莱工作时,我看到了很多文件,有些东西是他亲手给我的,我把那些文件研究了一下。”她的脸色发青,她做了一个疼痛的表情,用很粗鲁的方言补充说:“假如一个男人想要一个女人,他的欲望那么强烈,他都没办法说出来他想要,这时候,即使你让他把那东西放在热油里,他也会放进去。”然后她用手扶着脑袋,使劲儿地摇晃着,就好像那是放着骰子的锡罐。我意识到,那时候她也很鄙视自己。她不喜欢自己不得不用那种方式对待詹纳罗,那样说阿方索,还有把她哥哥从公司赶走,她也不喜欢自己刚才说的那些口无遮拦的话。她受够了,一切都让她受不了。但后来她好像感觉到我们的心情是一样的。她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