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年 失踪的孩子 -16-(第2/3页)

这少数的几个夜晚,阿黛尔几乎一声不吭,但我很快明白,无论是她还是她丈夫,都通过一种冷淡的方式让我自己暴露。因为我一直不开口,最后,我公公用他自己的方式提到了这个问题。当黛黛和艾尔莎跟他道了晚安之后,他和颜悦色地问了两个孙女几个问题,就好像那是一种家庭仪式:

“这两位漂亮的小姐叫什么名字啊?”

“黛黛。”

“艾尔莎。”

“然后呢?爷爷想听你们的全名。”

“黛黛·艾罗塔。”

“艾尔莎·艾罗塔。”

“还有谁姓艾罗塔啊?”

“爸爸。”

“还有谁呀?”

“还有爷爷。”

“妈妈叫什么名字?”

“埃莱娜·格雷科。”

“你们是姓格雷科,还是姓艾罗塔啊?”

“艾罗塔。”

“真棒。晚安,宝贝儿,做个好梦。”

这时候,两个孩子由阿黛尔陪着,从房间出去。他接着刚才两个小孩的话,说:“我知道你和彼得罗离婚,是因为尼诺·萨拉托雷。”我马上面红耳赤,点了点头。他微笑了,开始说了尼诺的好话,但不像前些年那么认同他。他说,尼诺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小伙子,他知道自己是谁,要做什么,但是——他非常强调地说出了这个转折连词——他随波逐流——他把这个词重复了好几次,就好像要搞清楚,他是不是用了一个恰当的词。他强调说:“最近,萨拉托雷写的那些东西,我都不喜欢。”他的语气忽然变得很鄙夷,他把萨拉托雷归于那些认为需要修订国家政策以便使新资本主义继续正常运行,而不是对社会和生产关系进行彻底革新的人。他话是这么说的,但他说的每句话都像是骂人。

我受不了这一点,试着驳斥他的观点,我利用尼诺的文章里那些我觉得非常具有革命性的话来反驳他。这时候阿黛尔进来了,圭多·艾罗塔在听我说,同时嘴里在含糊地说着“嗯”,那是他表示介于赞同和不赞同之间的一种态度。我忽然住嘴了,整个人很激动。有几分钟,我公公的态度好像有些缓和了。他说:“另外,意大利的危机让人很难明白状况,我明白那些和他一样的年轻人,尤其是那些想改变现状的人,会遇到很多困难。”他站起身来,准备去书房,但在他出去之前,他又犹豫了一下。他在门槛那里停了下来,充满敌意地说:“但是,每个人有不同的做法,萨拉托雷的聪明是没有根基的,他喜欢取悦掌权者,而不是为某种理想而奋斗,他会成为一个附庸权贵的技术官僚。”这时候他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下,就好像下面要说的话会更加刻薄,但他没说,他只是嘀咕了一句晚安,就去了书房。

我感觉阿黛尔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我也要找个借口走开,我想说我很累,但我希望阿黛尔能说一些缓和的话,能让我平静下来。我问:

“尼诺的聪明是没有根基的,这是什么意思?”

她一脸嘲讽地看着我。

“他谁都不是,对于一个谁也不是的人,渴望成为一个重要人物,这对他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导致的结果是:萨拉托雷先生会是一个不可靠的人。”

“我的聪明也是没有根基的。”

她微笑了。

“是的,因此你也是一个不可靠的人。”

我没说话。阿黛尔不紧不慢地说着话,就好像那些话不会传递任何情感,而只是说明事实,但我还是很气愤。

“你想说什么?”

“我把儿子托付给你,你却对他不诚实。假如你喜欢别人,那你为什么要嫁给他?”

“我当时不知道。”

“你在说谎。”

我迟疑了一下,然后承认了。我说:

“是的,我说谎,但为什么你要逼我给出一个前后统一的解释,那些连贯的解释通常都是谎言。你也跟我说了彼得罗的坏话,而且你还曾经支持我对抗他。你说谎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