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多时,周翊身边的一个衙役便跑了过来,“禀王爷,大人已与仵作开始验尸,特命小人前来告知苏小姐,镇远侯鞋底干净,未见印痕。”

“知道了,你先去忙吧。”苏杳杳想了想,复又环视了一圈。

她几乎可以确定魏德远是被人灭了口,那块堵住喉咙的生金只是障眼法,他真正的死因应该是中毒。

宁双见她又围着房间走来走去,还不时蹲下用手去摸地毯,终于忍不住开口问:“苏小姐,您在看什么呢?”

沈恪敲了敲椅子,示意宁双别说话。

半晌后,苏杳杳皱了皱眉,道:“幕后的那人一早便对魏德远下了毒,在其死后,又派了人过来在房间内翻找过东西,后往他喉咙里塞了块生金,制造成畏罪自尽的假象。”

“哦?”沈恪笑了笑,“何以见得?”

苏杳杳坐到他旁边,伸出三根手指,道:“证据有三。其一,吞金是一种极为痛苦的死法,并不会造成魏德远身上那些秽物的出现,且耗时很长,咱们那边抓了人不久,这边就传出死讯,单单是时间就对不上。”

“其二,不知你们方才是否注意到了他的脖子。”说着,她便用手卡在了自己上,“在魏德远咽喉部位有这样的五根指印,那是死后留下的。”

“为什么不是死前呢?”宁远小声问。

“我爹领兵征战多年,每每最痛苦的就是在打扫战场,安葬牺牲将士的时候。那是需要从死人堆里去翻,去寻,然后用力搬出来的。”苏杳杳轻叹一口气,“人一旦死亡,血便不会再流,四肢也随之僵硬,任凭你如何使力,只会在其身上留下白色的印子,而非淤红。魏德远身上的,便是如此。”

“其三、你们且看这房中摆设,博古架上的东西以颜色大小逐个排布,连这墨兰花枝都被修剪成了对称,甚至桌椅脚都是对准了砖缝的,却单单只有桌案上的书和书架上的书,稍显凌乱。”

宁双似恍然大悟般点头,迟疑道:“那他为何要穿着睡衣到书房?而且门窗紧闭。”

“这还不简单,察觉自己中毒后,要么是来藏证据,要么是来毁证据。”苏杳杳看着宁双,问他:“如果是你,要了无痕迹潜入一间屋子,你能办到吗?”

自然是能的!宁双点头,前两次不算,怪就怪那只猫!

沈恪靠在椅背上,慢条斯理地开口:“那么我问你,证据是被毁,还是被藏、亦或是已经被带走?”

苏杳杳默然片刻:“应该是还未来得及毁,魏德远就将它藏了起来。若不然毒发的时机,正是那人潜入府中的时候,他完全没有必要东翻西找。”

“还算聪明。”沈恪抬了抬下巴:“继续说。”

“说什么?”苏杳杳问:“我都分析完了呀。”

沈恪倏地坐直身子,屈指在她额头敲了敲,然后自己也愣住了。他从不做这种略显亲昵的动作,何以像是本能般自然。

“你打我作甚?”苏杳杳撇了撇嘴:“接下来就只需等周大人的解剖结果出来……”

沈恪面沉似水,冷冰冰开口:“苏小姐,你今日来的目的是什么?”

喜怒无常果真是没有看错你,苏杳杳在心里暗骂了一通,道:“自然是找到证据,抓住凶手,将他们一网打尽,以除将军府后顾之忧啊。”

“那么,魏德远怎么死的,与你何干?”

“当然有关。”苏杳杳指尖戳了戳桌面,“那人要灭魏德远的口,就说明他害怕事发,一旦官府结案魏德远是畏罪自杀,他便可高枕无忧。我偏要顺藤摸瓜……弄死他!”

沈恪垂下眼帘,顿了片刻,大有耐心告罄之嫌:“你已经猜到魏德远藏了证据,脑子就不能多想想。”

苏杳杳愣住,脑中忽地灵光闪过,既然那人没找到,证据就一定还在这间屋子里,她为何非要舍近求远,只盯着魏德远看,简直傻透了!

与此同时,一抬轻纱小轿落到了镇国公府门口,轿旁撑着伞的丫鬟撩起轿帘,抬手将轿子里的人迎了出来。

花厅内,张昌行已是等候多时。外头烟雨迷蒙寒风瑟,他的额上却挂着密密匝匝的汗珠,紧张地看着门外,不时抬手用衣袖擦着汗。

听得外头细细的钗环声响,张昌行倏地起身迎了上去。“郭小姐,你可算是来了。”

那人信步而入,月白色的织纱裙摆扫过门槛,带进一股香风,头上戴着的帷幔被掀起一角,露出半截皙白的下巴。

“事情进展如何?”

张昌行看着眼前的人,之前焦虑不安的心稍稍平静了些。

此女姓郭名嘉,不过二八韶华,却颇受那位的宠信。张昌行不知她容貌生得如何,但却知道她绝非是靠美色走到今天,盖因此人不止心思通透,还有一项大本事,便是能够预知先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