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炮(第2/3页)



"怎么能出去呢?"母亲热情地说,"请坐请坐!"

但是那黄豹一闪身就出了堂屋,消失在我家院子里。

老兰搓搓手,歉意地说:

"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去市里谈项目,回来晚了。冰天雪地,车不敢开快。"

"村长日理万机,还能赏脸前来,实在让我们感激不尽……"父亲缩手缩脚地站在圆桌一侧,咬文嚼字地说。

"哈哈,罗通,"老兰干笑了几声,说,"几年不见,你可是大变了!"

"老了,"父亲摘下帽子,摸摸自己的光头,说,"满头白发了。"

"我不是说你这个,"老兰说,"大家都在老,我是说,几年不见,你变得会说话了,那股子野劲儿没有了,说话文绉绉的,简直像一个知识分子了嘛!"

"您这是拿我开心,"父亲说,"前几年我办了些糊涂事,经过这些年波折,认识到是我不对,还请您多加原谅……"

"这是说的哪里的话?"老兰似乎是无意地摸了一下那扇破耳朵,宽宏大量地说,"人生在世,谁也要办几件糊涂事,连圣人和皇帝也不能例外。"

"好啦,不说这些了,请坐吧,村长。"母亲热情地张罗着。

老兰与父亲谦让一会,还是坐在了那把从母亲的表姐家借来的木椅子上。

"都坐,都坐,"老兰说,"大家都坐,杨玉珍,你也不要忙活了。"

"菜都凉了,我给你们炒个鸡蛋吧。"母亲说。

"先坐下,"老兰道,"我让你炒你再炒。"

老兰坐在正中,旁边的两条长凳上,依次坐着我、母亲,娇娇、父亲。

母亲拧开一瓶酒,将杯子一一倒满,然后端起杯子,说:

"村长,感谢您赏脸,到俺这穷家寒舍来坐坐。"

"罗小通这样的大人物亲自去请,我怎敢不来?"老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说,"我说的对不对?罗小通大人?"

"我们家是从来不请客的,"我说,"请谁是看得起谁。"

"不许胡说,"父亲瞅我一眼,然后又用歉疚的腔调说,"小孩子说话,没遮没拦,您别在意。"

"他说得很好吗,"老兰道,"我喜欢心高气傲的孩子,从小看大,罗小通前途不可限量。"

母亲把一条鸡腿夹到老兰面前的碟子里,说:

"村长,您可别夸他,小孩子不能夸,一夸就更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老兰把那条鸡腿夹到我面前的碟子里,然后又从盘子里把另一条鸡腿夹到一直偎在父亲身边的娇娇面前。我看到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凄凉的爱怜之光。

"快谢谢大大。"父亲说。

"谢谢大大。"娇娇说。

"叫什么名字?"老兰问父亲。

"娇娇。"母亲说,"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老兰将盘里的肉鱼往我和娇娇的碟子里夹了许多,然后说:

"吃吧,孩子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您吃,"母亲说,"别嫌孬。"

老兰夹了一颗花生米放在嘴里咀嚼着,说:

"如果为了吃,我何必到你们家来?"

"我们知道,"母亲说,"您是村长,光荣称号一大堆,市里省里都挂号的大人物,这世界上大概没有您没吃过的东西了。请您来,无非是表表心意。"

"给我倒杯酒。"老兰把酒杯递到母亲身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