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纸上人物 虾哥（第2/3页）

“没什么，没什么！”我们连忙说。

虾哥为什么会哭，我们不大清楚。只是一晃两个月过去了，他应聘了二十多家企业，文案、教师、服务员、储备干部、跟单员……工资一个月六百，不包吃住，你做不做？在工厂里跟民工一样接板子，你做不做？一天工作十二个小时，一个月休息两天，没有加班费，你做不做？……虾哥一回寝室，把黑皮包往床上一扔，就喊他妈的他妈的，我们都习以为常了。寝室兄弟放A片，一堆人围着看，男人骑在女人身上，女人夸张肆意的叫，虾哥攥着拳头，微微往空中击打，“他妈的，插死她，插死她！”我们都不看片子，转头来看他，他眼睛圆睁：“操，光看有个鸟用，想我那一次……”

虾哥在哭过的一个月后，终于在一家销售公司应聘上了业务员，没有底薪，拉来一个客户提成百分之三。虾哥破天荒的给我们寝室买了水果，一人一个极小的桃子。然后把公司给他印的名片，给我们一人发了一张。“哟，业务经理XXX，虾哥，你要发达了哈！”虾哥头发也洗了，衣服也换成了西装革履，“多多关照！多多关照！”那一晚，虾哥很兴奋，我们也很兴奋——虾哥这下子终于可以搬出去了，再也不用天天闻着臭袜子的味道了。虾哥站在床上，展望美好未来，“一年之内，做到业务经理的位子，两年之内，做到区域经理的位子，再说我懂法律，还会外语，我可以去海外开拓业务。五年后，等我攒够了资本，我就自己出来开公司，到时候你们跟我混好了！”我们一阵哄笑，“等我公司做大做强后，我会回到母校，捐建一个以我名字的大楼。你们等着瞧好了，到时候，学校那帮领导在我面前就像哈巴狗一样……”

未来的虾总，依旧住在我们寝室，不肯搬走。没有底薪，家里也没见有人给他寄钱（华仔爆料，虾总告诉他老爸老妈自己有一份年薪多少多少的好工作），还天天蹭我们的饭。我们打饭回寝室吃，他就坐在床上，看着我们吃，我们装着没看见，依旧吃我们的，他就喊：“他妈的那公司真变态，连底薪都没有，那叫人怎么活啊？”开始，我们就叫他过来一起吃，他客气的推辞，“这怎么行？我自己出去吃好了。”虽然这么说，屁股却笃定地坐在椅子上，我们每个人扒点饭和菜给他，“他妈的，这个食堂的师傅是不是性生活不HE XIE啊，茄子都没熟！”后来，我们在食堂吃好后才回来。他又来蹭我们的电话卡。室友谁要是用寝室打电话，他就拿个凳子坐在室友边上，边歪着头边翻室友的东西。室友打完，他立马说：“兄弟，我有个客户现在要我联系他，你能不能把卡借我一下啊？”虾总一打没有半个小时不下火线，只听见他在跟他的同学还海吹现在公司待遇如何如何好，泡到的美眉如何如何靓，最后突然问对方有没有五百块钱借的，室友恨得手痒痒。

“他什么时候搬走啊？”我们都在问华仔。不能在寝室吃饭、打电话，连看书虾哥都要来瞄一眼，说看这个有个屁用啊。他还欠我们寝室这个人五十，那个人一百，没有人指望他能还。虽然是业务员，他也不出去跑，除开去公司打卡，就是泡在寝室上网。他唯一天天做的就是去买彩票，一看没中，就骂他妈的买彩票的人欠操。马上要暑假了，我们都准备回家。可是虾哥一点走的意思都没有，我们想象着等我们回来，寝室怕是要被虾哥整成了一个人间地狱。虾哥很豪迈的说：“你们放心地走，我会看好寝室的！”看我们将信将疑的样子，“操，不相信我是吧？”“相信！相信！”我们连忙应道。

一个暑假过去，我们回来时，虾哥已经不在了。他睡的那个床铺是空的，桌上扔了七盒方便面桶，地面起着一层灰。一个室友发现自己的电脑不见了，另外一个室友的台灯也没影了，接着每个人都发现自己的抽屉都被翻得乱七八糟，东西也丢了不少。大家都要华仔打电话联系虾哥。虾哥的手机已经停机了。去找宿管科的阿姨，阿姨说有一个又高又瘦的人有一天搬了好多东西走，她还以为是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