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部 朝云观 第五章(第2/3页)

突然,绣幕后又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武士的剑竟割去了白衣女子左袖的一角!

狄公不由自主地站立了起来,紧张的气氛也感染了他。他忘记了自己的头痛和眼酸。

忽听得一声口哨,一匹巨大的黑熊吼着爬上了戏台。武士仓皇退下,黑熊向女子步步进逼。女子惊恐万状,不禁用右手遮盖了自己的脸。音乐停止,大厅里死一般静寂。

狄公忍不住叫道:“那畜生会伤害女子的!”

“不,老爷,那匹黑熊是欧阳小姐自己驯养的,不会出意外。”关赖子说道。——陶甘已将他领到了狄公身边。

台上那白衣女子又跳起了舞,黑熊果然没有伤害她。

狄公问关赖子:“摩摩那家伙下了戏台这会于到哪里去了?”

关赖子恭敬答言:“他或许去卸装洗脸彩了。”

“一个时辰前他在这里么?”

“回老爷,午膳到现在他一直在这里,只是演戏休息间他出去院子转过一会透透气,这大厅太闷了。摩摩的戏份量很重,他好胜心强,今天正是他显示才艺的绝好机会。”

戏台上黑熊突然咆哮起来,象是受了刺激,怒气冲冲立起身子向白衣女子扑去。白衣女子大惊,倒退了十来步。黑熊紧逼,伸出了巨掌。女子仰面倒地。黑熊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一排狰狞可怖的黄牙。

狄公刚待要叫出声来,那女子竟从黑熊的脚下爬了出来,又重新蹁跹起舞,脸上漾开了得意的微笑。——绣幕后白玫瑰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她对戏文显然失去了兴趣,她的脸依然十分苍白。

白衣女子向台下微笑点头,拍着那匹黑熊的背下了戏台。

狄公拭去了额上的汗珠,口中不由连连称妙。由于兴奋消退,他又感到头疼欲裂。他站起身来正想告辞,真智笑道:“狄老爷且慢走,诗人宗黎要来吟诵他的大作,兼作今夜戏文的收煞。”

宗黎潇洒地步上戏台,开始吟咏他的诗,诗云:

四座莫喧哗,奏雅宜曲终。

发言寄天理,岂必文辞工。

幽明凭谁识,仙鬼何朦胧。

长风散朝云,一轮净碧空。

宗黎吟诵毕,鞠躬退下戏台,一派丝管乐起,演出终场。

真智大怒,厉声对关赖子道:“将宗黎那个穷酸秀才叫来!”

宗黎恭敬向真智长揖一拜,脸上却有一种倨傲的神色。

“宗公子,你那首诗最末二句‘长风散朝云,一轮净碧空’是何意思?你难道不知今日是本观的喜庆仪典,又值真武帝君的寿辰,你要‘散朝云’,‘净碧空’,岂不是有意污毁我教门尊严,败坏本观名声!”

宗黎笑道:“老仙翁以为做诗如咒经画符那么容易?五言八旬,不仅要凑韵脚,平上去入有讲究,当中两联还要对得工稳。晚生最怕做对子,故当中两联常对不好,倘若是绝句、口号,似简易得多了。老仙翁请听晚生吟一阕吉利的口号吧:

真人飘飘升法坛,步罡踏斗宣妙道;

玉郎悒悒饮黄泉,悔食金丹丧寿考。

真智听罢,气得青筋的露,胡子乱吹。他不安地望了望身旁的狄公,终于镇静了下来,挥手示意宗黎退下。

狄公发现宗黎吟的两首诗,若有所指;这显然使真智深感不安。真智脸色铁青,身子颤抖不止。他站起与狄公告辞。狄公也不挽留,见他蹒跚着步子,由一道童搀扶着颤巍巍走出了大厅。

狄公问陶甘道:“你知道戏班的优伶在何处卸妆?我想与摩摩聊聊,他是个可疑的人物。”

陶甘答言:“他们也住在东楼,与我的房间同一层。此刻想来都回去那里卸妆了,我们间有一条狭小的走廊可通。”

狄公道:“你适才说朝云观从不曾绘编过简图?”

“老爷,这事我也感到有些不解。道清还透露大殿后的许多地方除了真智和孙天师谁也不准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