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迷宫案 第十四章(第2/3页)

洪参军插进话来:“凶手既杀了丁虎国,却为何不将纸盒从其袖中取走。反而将此罪证留于作案现场?”

陶甘连连点头,叹道:“前也见得些大小疑案,却不似今日之事如此犬牙交错,扑朔迷离。除丁虎国命案外,那风景画之谜尚一衷莫是,钱牟的那名神出鬼没的奸党也仍逍遥法,说不定又在呼朋引类,继续作恶。老爷,此人到底是谁至今仍无一丝消息?”

狄公苦笑道:“却是没有。昨日乔泰说他已将钱宅门丁人等一盘诘,却谁也不知他相貌特征,更不知他姓张姓李。他总是深夜才来,长长的大氅遮了身体,一条围巾档了口鼻,大氅的帽沿又盖了脑门。他从不讲一字,就是双手也总是笼于袖中,不肯显露出来。”

三人又喝一盅茶,隶役报称我做已经唤到。

狄公将仵作上下打量一番,说道:“上次你给丁虎国验伤之时,声言但凡内服之毒大都可查验出来。今有蜜枣一盒,共九枚,一鼠食了其中半枚,当即中毒而亡。你现在就当众查验这盒果脯,看其内含何毒。必要时,亦可剖验死鼠本身。”

狄公将纸盒交于仵作。

仵作将随身所携小包打开,取出一皮夹,里面各式手钳、探针,小刀等器械一应俱全。仵作右手拣了一把薄刃利刀,左手去袖中取了四方白纸一迭,置于书案一角,又从皮夹中取出小手钳一把,挟起死鼠咬过的那半枚蜜枣,置于白纸之上,再用利刃细心切下薄纸状果肉一片。

狄公和二亲随干办将仵作的一举一动都仔细看在眼中。

仵作使用刀刃将薄片于纸上摊平,又取了崭新狼毫一管,于沸水中蘸了,将水滴于薄片之上。浸泡一会后,仵作从怀中拿出雪白亮纸一方,盖了薄片,又以手掌紧压其上。随后燃蜡一支,拿起亮纸于火上烤干,拿到窗前仔细观瞧,又用食指在纸上轻抹细摸一阵,转身将白纸交于狄公,说道:“启禀老爷,小可以为蜜枣之毒乃为一作画颜料,名唤藤黄,一根空心针管将毒施于其内。”

狄公慢捻胡须,对白纸细瞧一番,问道:“何以见得?”

仵作笑道:“此验毒之法已在我医界经用数百年矣!果汁中之异物从其颜色和外表形状即可辨认。老爷请瞧,这纸上印痕乃呈黄色,其外表为细微颗粒状,只有行家感觉灵敏之手方可抚摸得出。又薄片之上多有细小圆形斑痕,故小可断定施毒器具乃为空心针管。”

狄公听了,连声赞道:“好!好!你再将盒中八枚蜜枣—一验过,看是否均染有此毒。”

仵作从命。狄公一时无事,只将纸盒拿于手中把玩,一会又将糊底白纸撕下,这时纸边隐隐一个红字忽映入眼帘。急低头细看,原来是吴峰的半方印章,不觉叹道:“吴峰这厮做事好不荒唐,却将自己的名字留在这纸盒上了。”

洪参军与陶甘忙立起观看。洪参军道:“老爷,这印章与那日他盖于画轴之上的那一方印章竟是不差分毫。”

狄公身靠椅背,说道:“如此说来,两条线索均直指吴峰。第一,藤黄乃画师必备黄色颜料,其毒性之巨无人不知。第二,这纸上半方红印更为吴峰作案之真凭实据。我一思量来,吴峰于画上用印之时曾以此页纸张为衬垫,无意中将印章一爿盖于其上。”

陶甘喜道:“老爷,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今吴峰将罪证送到我们手里,真是天助!”

狄公不赞一词,只默默等仵作查验剩余果脯。

最后,仵作禀道:“老爷,小可已将余下八枚蜜枣—一验讫,每一枚都染有致死之毒。”

狄公书案上取了一纸公笺交于仵作,命道:“将查验结果如实写了!”

仵作持笔作书,须臾写就,画了押,双手呈上。狄公好言相待,打发仵作离去,一又命传役唤方缉捕来内衙听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