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雷街 19(第2/2页)

我们应该这样去想,如果有利可图的话,夏尔-奥古斯坦是会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娶这些善良的农民中一个的女儿为妻的(他至少是这么认为的),这些善良的农民在流亡的主人归来之后把土地还给了主人,没有因自己的义举索要过一个苏。而好好先生迪弗雷纳则相反,从一个农民变成了一个低级的经办公证事务的人;他是个狡猾的人,常常通过中间人弄黑钱,让其儿子奔前程的钱都是这么来的。谁知道老家伙是不是在军队供应中做过手脚?有些人说他这么干过,而且当时很多人都这么干过。于是,夏尔-奥古斯坦决定,只要他还说话算数,迪弗雷纳夫妇的女继承人就甭想嫁给米歇尔-夏尔。

“王后”没有直接回答,她把话题转到审判官的妻子亚历山大琳娜-约瑟芬·迪弗雷纳身上,后者的父母是有身份有教养的人,生前住在韦居市场街。“王后”让人给她看过弗朗索瓦·迪弗雷纳的肖像细密画,那是个督政府时代风度翩翩的法官,脸上施有脂粉,脑后的头发用缎带系着,神情善良,但挺自负;他妻子阿德里安娜·普拉泰尔在她的细密画像上穿着当时高雅的服装(“王后”宽容地微笑着回忆起自己当姑娘时曾经赞赏过一位良家女子已不再会穿的那种薄透的紧身女服和戴的那种轻浮的女帽),目光诡谲,嘴大贪馋。回过头去想一想,我有点为善良的审判官的夫妻关系担忧。但是,对亚历山大琳娜-约瑟芬没有任何可以指责的,她很好地抚养了女儿,而且把她丈夫在马雷街所拥有的那座有庭院和花园的豪宅管理得很好。说实在的,他们在家里很少接待客人,这想必是他们不邀请别人到家里来的缘故。客厅里挂着女主人的一位叔祖父的肖像,名叫迪哈迈尔神甫,是个没有宣过誓的议事司铎,据说恐怖时期病死狱中。没有什么比这更能产生良好效果的了。

夏尔-奥古斯坦提醒道,迪弗雷纳老爹及其妻子肯定从未进过这座漂亮住宅,革命前,它属于鲁洛瓦伯爵所有;人们在里尔没有见过他们夫妇,他们的儿子肯定不让他们在里尔抛头露面。老头是死在他在贝蒂讷的事务所里的,他的事务所右有锅匠,左有小酒店,他就是在锅匠的铁锤声和酒店老板及其常客们的边喝边唱声中死去的。其寡妻在那儿勉强地活了几年。是锅匠和小酒店主向身份登记处报告了这两个人的死讯。我可以想象得出他们在那两次报死讯归来时手挽着手的情形,而且分别前,还喝了一杯,以驱走脑子里的阴影,并向老吝啬鬼及其寡妻致意。两位死者的肖像是否曾挂在马雷街的漂亮宅第中,这一点是令人怀疑的。

“王后”下楼去为自己病中的丈夫准备汤药,她尚未拿定主意。但是,政治很快就要让为年轻人择偶的名单退居次要地位了,诺埃米的婚礼花篮还不是指日可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