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三(第2/3页)

②托尔斯泰指的是雕刻家安托考里斯基于一八七五年交给艺术学院的普希金纪念碑的设计。他表现普希金坐在一块岩壁上,普希金作品中的人物:鲍利斯·戈东诺夫、吝啬的骑士、塔季扬娜、普加乔夫等等,顺着梯子攀登到他身边。根据雕刻家的设想,这个纪念碑可作为普希金下面这两句诗的插图,这两句诗是:“向我走来一群看不见的客人,久已相识的人,我的幻想的果实。”

佩斯佐夫争辩说艺术是浑然一体的,只有融合了各种各样艺术才能臻于最完美的境界。

音乐会的第二支乐曲列文不能够听了。佩斯佐夫站在他身边,一直跟他说东道西,吹毛求疵说这支乐曲采取了过分矫揉造作的朴实形式,并且拿来和拉斐尔前派画家的绘画的朴实风格比较。出去的路上,列文遇到好几个熟人,他和他们谈了政治、音乐和共同的朋友;同时他遇到的人里有博利伯爵。他完全忘了要去拜访他那回事。

“哦,那么您现在就去吧,”利沃夫公爵夫人说,他对她讲了这件事。“也许他们不接见您,那么您就到会场去找我。

您还会在那里找到我的。”

“也许他们今天不见客?”列文一边走进博利伯爵夫人的宅邸的门厅一边说。

“他们见客的,请进,”门房说,果断地帮助他脱掉大衣。

“真讨厌!”列文叹了一口气暗自想道,脱掉一只手套,把帽子弄平整。“唉,我进来做什么?我跟他们讲些什么呀?”

他走进头一间客厅的时候,在门口遇见博利伯爵夫人,她心事重重,板着脸正对一个仆人下什么命令。看见列文,她微微笑了一笑,请他到隔壁的小客厅里去,那里传来了嘈杂的人声。在那间房里,安乐椅上坐着伯爵夫人的两个女儿和列文认识的一位莫斯科的上校。列文走过去,寒暄了几句,就在沙发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下,帽子搁在膝头上。

“您的夫人好吗?您赴音乐会了吗?我们不能去。妈妈得料理丧事。”

“是的,我听说了……真想不到啊!”列文说。

伯爵夫人进来,坐在沙发上,也问候了一声他的妻子,打听了一下音乐会的情况。

列文回答了,又重复地问了问阿普拉克辛伯爵夫人的暴死。

“不过她体质一向就很弱。”

“您昨晚听了歌剧吗?”

“是的,听了。”

“露卡①很不错哩。”

“是的,很不错,”他回答,因为他反正不在乎他们对他怎么看法,因此他就重复了一遍他们听过千百遍的关于那位歌手的天才的特色。博利伯爵夫人装出在倾听的模样。等他说够了,停顿下来的时候,一直沉默着的上校开口谈起来。他讲的也是关于歌剧和歌剧院的灯光的问题。末了,提了打算在秋林家举行的follejournée②以后,上校发出笑声,唏哩哗啦地站起身来,就走掉了。列文也立起身来,但是从伯爵夫人的脸色看起来还不到他走的时候。他得再熬一两分钟,因此他又坐下了。

①保玲·露卡(1841—1908),生在维也纳的意大利家庭里,是一个著名的女高音歌手和具有高度天才的演员,在柏林被聘为宫廷歌手,她辞了职,在伦敦、美国、全欧、特别是七十年代俄国的意大利歌剧里演唱得很成功。

②法语:疯狂的一天。

但是,因为他尽在沉思这有多么无聊,因此找不到话说,于是就默不作声。

“您不去参加公开集会吗?据说非常有意思,”伯爵夫人开口说。

“不,我答应了去接我的belle-soeur,”列文说。

接着一阵沉默,母亲和她女儿又一次交换了眼色。

“哦,我想现在到时候了,”列文想,立起身来。妇女们和他握手告别,请他向他妻子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