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十一(第2/4页)

①法语:夫人。

用餐的时候发了好几个电报给那些关心这次选举的结局的人。兴高采烈的斯捷潘·阿尔卡季奇拍了一个电报给达里娅·亚历山德罗夫娜,内容如下:“涅韦多夫斯基以二十票之差当选。祝贺。请转告别人。”他高声口授了一遍,说:“得让他们高兴一下!”但是达里娅·亚历山德罗夫娜接到这封急电,只叹息一声又浪费了一个卢布,而且明白这又是酒席快结束的时候干的事。她知道斯季瓦有个毛病,每逢酒席快结束的时候就“fairejouerletèlégraphe①”。

①法语:乱打电报。

一切,包括上等的筵席和美酒——都不是从俄国商人那里买的,而是直接击国外输入的舶来品——都是名贵、纯粹而可口的。那一小圈人,大约有二十来个人,是斯维亚日斯基从思想一致的、自由主义的新活动分子里挑选出来的,也都是聪明而体面的人物。他们半开玩笑半认真地,为了新贵族长,为了省长,为了银行家,而且也为了“我们的和蔼可亲的主人”而干杯。

弗龙斯基心满意足。他从来没有想到在省里会这样有趣。

宴会快结束的时候,大家越发欢畅了。省长邀请弗龙斯基去赴为了·弟·兄·们而举行的义演音乐会,那是由他那位想和弗龙斯基结识的夫人一手安排的。

“那里要开舞会,你可以见识见识我们省里的美人!说真的,真是妙极了!”

“Notinmyline,”弗龙斯基回答,他很喜欢这个说法,但是微微一笑,答应要去。

当大家都已经离开餐桌,在抽香烟的时候,弗龙斯基的听差端着摆着书信的托盘走到他跟前。

“是由沃兹德维任斯科耶专差送来的,”他带着意味深长的眼色说。

“真奇怪,他多么像副检察官斯文季茨基啊,”有个客人用法语品评那个听差说,同时弗龙斯基皱着眉头,在看信。

信是安娜寄来的。还没有看信,他就知道内容了。原来指望选举大会五天之内会结束,因此他答应了星期五回去。现在是星期六了,他知道信里一定是责怪他没有准时回去。他昨天晚上寄走的信大概还没有到。

信的内容果然不出他所料,但是形式却是出人意外的,使他格外不痛快。“安妮病得很重。医生说可能是肺炎。我一个人心乱如麻。瓦尔瓦拉公爵小姐帮不了忙,却是个障碍。前天和昨天我一直盼望着你回来,现在我派人去看看你在哪里,你怎么啦。我本来想亲自来的,但是知道你会不高兴,因此又变了主意。给我个回信,我好知道怎么办。”

孩子病了,她反倒想亲自来!女儿病了,还有这种敌对的语气!

选举的单纯的欢乐和他必须返回去那种沉闷的、使人觉得成为累赘的爱情,以其鲜明的对照使弗龙斯基感到惊异。但是他非回去不可,于是乘上头一班火车,当天晚上就回家去了。

三十二

弗龙斯基动身去参加选举以前,安娜考虑到每次他离开家他们都要大闹一场,这只会使他疏远她,却维系不住他,因此下定决心尽可能克制住自己,以便镇静地忍受这次离别。但是他来向她告别时凝视着她的那种冷酷而严峻的眼光,伤了她的心,他还没有动身,她的宁静的心境就被破坏了。

后来,独自一人又沉思了一阵那表示他有自由行动的权利的眼光,她,像往常一样,结果总是意识到自己的屈辱。

“他有权利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想到哪里就到哪里。不但可以离开,而且可以遗弃我。他有一切权利,而我却什么都没有。但是,他既然知道这个,他就不应该这么做!不过他究竟做了什么呢?……他带着一副冷酷严峻的神气望着我。当然这是不明确、不可捉摸的,不过跟以前太不相同了,而那种眼光却意味深长得很哩,”她沉思。“这种眼光表示他开始冷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