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第4/5页)

“想必你也知道,马大娘的病不是一般的热症。”周蓁蓁这声音是压低了的。

张恒宾连连点头。

“她这算是湿温时疫,邪在气分,湿热并重之症。”用后世的话说,就是急性肠胃炎肠伤寒、黄疸型 传染性肝炎。

张恒宾和马冬梅都瞪大了眼,时疫

张恒宾给马寡妇看过,心里有数。

马冬梅也不是无知之人,回春堂的老大夫来看时,和他说过自己的怀疑,他也隐约知道他娘这病怕是不好。所以邻居他们来看,他都不曾让他们入内,只说怕过了病气。

云霏将水煮开之后,端到了门外,周蓁蓁亲自去端,没让她进来。

指导着马冬梅给他娘喂了水,周蓁蓁又交待了一些卫生问题,比如用醋和艾草熏染房间,房屋周围撒上石灰,

病人的粪便做好清理掩埋的工作等等。传染病只要搞好了卫生,就能将传染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马冬梅对她的医术信服得很,自然没有不依从的。

等他们平复了心情之后,周蓁蓁问张恒宾,“你用药是不是以攻伐病邪为主”从刚才众人对他的非议中,周蓁蓁得知他历来给人治病都主张用攻法。

张恒宾点头。

后世将中医分为八大学派伤寒学派、寒凉学派、易水学派、补土学派、攻邪学派、温病学派

其中攻邪学派强调病由邪生,攻邪已病。主张治疗应以驱邪为主,养用吐汗下三法,偏重攻法,反对温用补法。张恒宾倒是有些攻邪学派的苗头。

出于惜才的心理,周蓁蓁指点他,“你开的药方思路大方向是对的,但剂量上需要考虑到病人的年纪了。老年人生机减退,俗话说,百病皆由脾胃衰而生也。故我们攻邪的时候最好是攻补兼施,或者一定要兼顾病人脾胃,用药祛邪不能过于伤正。”

“连翘极容易伤胃。而且你用的是青翘,药性峻烈,应逐情减量。否则按你的方子,马大娘即使服药有所好转,也会因为“胃寒”而胃口不佳。如果吃不下东西,正气得不到补益,会加速她的病情的恶化。如果改用老翘则不同,老翘因其是在十月上旬果实熟透变黄,果壳裂开时采收的,受过霜杀,大大减弱其峻烈之性,从而在清扫败毒的同时避免过多伤及“胃气”。”

“这是一点,我看了那些药,其中藿香是道地药材,药性本就强劲,你这用量,使得臣药有喧宾夺主之嫌,导致整个方子君臣佐使失衡。”

说到底,还是对药不够了解。

张恒宾问,“您的意思是,藿香我需要减量,青翘我要么减量要么换成老翘,最好还是换成老翘”

“对的。”

“原来是这样。”

周蓁蓁笑笑说,“其实这些药你都可以自己尝一尝,久而久之就能分辨出其中细微的驱别。而且老夫人是南方人,腠理较为疏松,比如外感风寒时,用药也应该用一些药性较轻的如荆芥、防风等药,少用麻黄、桂枝等温性较大的解表药。”

其实周蓁蓁说的是中医治病时常常需要考虑的三因制宜,在后世中算是用药的常识了,但在这里,对张恒宾来说却是头一次有人指点。

张恒宾听着一个劲地点头,真恨不得将她所说的都往脑子里塞去。医理药理,她这一身在医理药学上的本事实在是让人佩服。

马冬梅讶异地看着她,即使他不懂医理药理,也知道周蓁蓁这样倾囊相授有多么的难得。

道不轻传,这不是说笑的。他读书,对这句话感触最深。

对着陌生人,都能主动给予与付出,那她一定是拥有丰富的内心丰富的知识的人。

周蓁蓁小小年纪能这样,已经身具大师风范了。

里面三人没有再说话,张恒宾努力地记住周蓁蓁刚才所说,周蓁蓁觉得今天说那么多也足够他消化一阵子的了,马冬梅则是体贴地不出场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