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两年跑了三个。”说话的高个男子穿一身笔挺的灰色警服,手摸着同样是灰色的小胡子,“都是从你这儿溜走的。”

罗纳德·阿达拉医生拨弄着自己的腰带。他长叹一声,想改变这种被动挨骂的局面:“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咱们现在是不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道恩警长?”

这位州警察局的警长干笑了一声。“你怎么不报告呢?”

“卡拉汗一死,嗯,我们就报告了,”阿达拉说。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大夫。”

“我原以为可以悄悄把他找回来,不必闹得满城风雨。”

“用什么办法找?一个护理员胳膊折了,另一个吓得到处乱窜,就这么找?”

“他本不是一个危险的病人,”彼德·格里姆说。这倒提醒了阿达拉和警长,屋里还有他这么个人。

“我们这里稍有点能耐的就不会出他们那样的岔子。他们俩想逞英雄,结果掉到山沟里摔伤了。”

“掉到山沟里?哼。你们还想遮遮掩掩,别跟我来这一套。”

“我们没什么可遮掩的。病人出点小事就报警,那就太麻烦你们了。”

“别光说好听的,阿达拉。”

“我们差一点就抓到他了。”

“可实际上没抓到。告诉我,他是什么长相?”

“是个大个子。”格里姆战战兢兢地说,生怕讲错了话。

“怎么他妈的‘大’……说清楚点!我可没工夫在这里耗着。”

阿达拉形容了一番他的特征,又补充说:“他剃光头,把脸染成蓝色。别问为什么,他就这么个打扮。他的眼睛是棕色的,脸盘很宽,黄牙,今年二十七岁。”

道恩·海弗山警长——年纪是胡鲁贝克的两倍——以流利的笔触记下医生说的话。“好,我们准备几辆车,打算去斯汀森。我知道这么做不合你意,阿达拉,可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你告诉我,他到底有多危险?他会从树上跳下来袭击我们的人吗?”

“不会不会,”院长忙说,边望了一眼把手插在黑发中的格里姆,又说:“胡鲁贝克——怎么说呢——像是一只招人喜欢的大狗。他这次逃跑不过是在做游戏。”

“唔——”警长说,“我好像记得他是‘印第安舍身崖案件’里的人物。那可不只是一条大狗,也不招人喜欢。”

“警长你既然对胡鲁贝克一清二楚,何必还要问我?”阿达拉说。

“我想知道的是,你们这些杀人大夫整治他四个月了,他是不是还像原先那样危险。我猜他没有变,今晚已经死了一个。告诉我,那个胡鲁贝克是不是一直在按时吃药?”

“是的,”阿达拉连忙说。“不过,我得说清楚,卡拉汗可能是自杀的。”

“自杀?”

格里姆又望了一眼他的上司,心里琢磨着怎么说才不会出漏洞。

“验尸官肯定会证明他是自杀,”阿达拉说。

“没错,”海弗山警长笑笑说。“不过真够凑巧的,是吧?卡拉汗先自杀,然后你那只惹人爱的大狗胡鲁贝克就藏到卡拉汗的尸袋里溜走了。”

格里姆说:“事情是这样的……”两人转头看着他,他又不说了。

阿达拉接着说:“这个年轻人想说的是,胡鲁贝克过去几个月里是这儿的模范病员。他老是安安静静坐着,从不招惹谁。”

“就像一棵白菜。”

海弗山噗地一声笑出来。他对格里姆说:“白菜?刚才还是狗呢。越变越乖了。你说,他究竟患的是哪一种精神病?”

“妄想型精神分裂症。”

“分裂?是不是人格分裂?我看过那部电影。”

“不,不是多重人格,而是精神分裂。就是说,他常会幻想,无法应付精神上的焦虑和压力。”

“他傻吗?是不是弱智?”

听到这样的外行话,阿达拉本想反驳,但还是冷静地解释说:“不。他的智商属于中上等。不过,他不能清醒地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