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制伏恶犬刻耳柏洛斯[1](第4/13页)

叫艾丽丝的姑娘和蔼却有点不屑地微微一笑,用坚决的口气问教授愿不愿意跳个舞。后者显得受宠若惊,却有一些犹豫。

“我亲爱的小姐,我恐怕只会跳华尔兹。”

“现在演奏的正是华尔兹。”艾丽丝耐心地说道。

他们起身跳舞,两人都跳得不太好。

罗萨科娃女伯爵叹了口气,独自沉思片刻后轻声说道:“她真的不难看……”

“她没有好好打扮自己。”波洛判断道。

“坦率地说,”女伯爵大声说道,“我不理解这年头的年轻人,他们不再设法打扮得招人喜欢。我年轻的时候,总是努力去挑选适合我的颜色,在裙子里垫点东西,把紧身胸衣在腰间束得更紧一点。还有头发,弄个更有情趣的发型……”

她把额头上那浓密的橙红色卷发往后理了一下。不可否认,她依然在努力,竭尽全力!

“只满足于上天赐予你的,那……那可太傻了!也太傲慢了!那个小艾丽丝写了不少关于性的长篇大论,我倒要问问,几时会有男人约她去布赖顿度周末呢?都是些长篇大论和工作、工人福利、世界的未来。全都值得尊敬,可我倒要问问,那快乐吗?看啊,我倒要问问,这些年轻人把这个世界搞得多么乏味!到处是清规戒律!我年轻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这倒让我想起来了,贵公子好吗,夫人?”话说出之后波洛才想到已经过了二十年。[5]

女伯爵的脸顿时明亮起来,洋溢着母性的热情。

“那个可爱的天使!已经长得那么大了,宽肩膀,英俊极了!他如今在美国,干建筑那一行。筑桥,盖银行,造旅馆,建百货公司,修铁路,凡是美国需要的,他都干!”

波洛显得有些迷惑。

“那他是位工程师?或者是位建筑师?”

“这又有什么关系?”女伯爵问道,“他可爱极啦!整天就只关心钢梁、机械还有那种叫应力的玩意儿。那些东西我是一点也不明白。不过我们很爱彼此——我们一直很爱彼此!也就是因为他的缘故,我也爱小艾丽丝。他们俩已经订了婚。他们是在一架飞机上——还是一条船?也可能是在一列火车上相遇的。然后就在谈论工人福利的过程中相爱了。她来到伦敦后前来看我,我就真诚地喜欢上了她。”女伯爵把手臂交叉,放在自己宽阔的胸脯上,“我说:‘你和尼基两人相爱,所以我也爱你。可你要是爱他,为什么把他留在美国呢?’她就谈到她的‘工作’,她正在写的书和她的事业。其实坦率地说,我根本就听不明白,不过我总是说:‘人应当宽容。’”她转过头,问道,“亲爱的朋友,您认为我这里弄得怎么样?”

“挺好的。”波洛一边说,一边赞同地四处环视了一下,“很别致!”

这家夜总会宾客盈门,洋溢着无可置疑的成功气氛,这是无法作假的。这里有身着盛装的慵懒夫妇、穿灯芯绒裤子的不羁艺术家、穿商务套装的矮胖商人。身穿魔鬼服装的乐队在演奏狂热的音乐,毫无疑问,“地狱”的生意红火极了。

“我们这里什么人都有,”女伯爵说道,“就应当这样,对吧?地狱的大门是向所有人敞开的。”

“大概穷人除外吧。”波洛提示道。

女伯爵笑了。“我们不都被教育说富人进不了天堂吗?那他们自然应当在地狱里得到优待啊。”

教授和艾丽丝跳完舞回来了。女伯爵站起身来。

“我得去跟阿里斯泰德说几句话。”

她跟侍者领班、一个打扮成梅菲斯特[6]模样的瘦子交谈了几句,然后又挨桌转过去跟客人们打招呼。

那位教授擦了额头上的汗,呷着一杯酒,说道:“她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是不是?人们能感觉得出来。”

教授说完便告退起身,去和另一桌的人说话。波洛独自留下来陪着严厉的艾丽丝,看到她那双蓝眼睛里冷淡的神色,他不禁感到微微发窘。他看得出来她其实相当好看,可他觉察出了她明显的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