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国有国法,道有道规(第4/14页)

胡客左看右看,这不过是一间普通的道士住的山房,并无任何特别之处。“这是谁的房间?”他回头问,声音里满含迫人回答的威严。

堵在房门口的人都默然了。那些知情的道士们,都因房内的三具尸体而吓得忘记了言语。片刻后,一个年轻的小道士才小声说:“是道权师叔的。”门外有信徒听到后小声嘀咕:“啊,不就是常来咱村里讲道法的秦老道吗?”

“哪一个是道权?”胡客指着地上的三具尸体问。

门口的道士们都摇起了头。有道士低声说:“这三人都不是咱观里的。”

“那道权在哪?”

道士们左右顾盼,很快七嘴八舌起来,有说做早课时没看到他,有说吃早饭时也没看到他,总之今天都没见过秦道权,也不知道他身在何处。

胡客俯下身检查了三具尸体,都是颈脉被割断,一击毙命,伤口的形状与房外发现的尸体一模一样,血液的温度也相仿。在三具尸体的手边,分别有一柄象剑、一柄照胆和一把短铗。看来这三人的武器已然出手,但还是没能逃过被击杀的命运。

在靠窗的地上,有一柄染血的指尘剑。指尘剑是道家武械,胡客心想,这多半就是秦道权的武器。这柄指尘剑的剑身很薄,薄得像一页纸,甚至可以作腰带缠绕在腰间。如此看来,杀死四个人的并非蝉翼刀,而是这柄薄如蝉翼的指尘剑。

秦道权并未死在房中,观里道士也没见过他,很可能他已从眼前敞开的窗户逃走了。可是他没有捡走掉落的指尘剑,说明当时情势十分紧迫,兴许还有人正追杀他,所以他连剑掉在地上也不及捡就夺窗而逃。这次道上出动的人手可真不少,光躺在地上的就有四个了。如此兴师动众,看来这个秦道权,定是一个非同小可的人物。

胡客跨过尸体,走到敞开的窗前。无涯观依山而建,正朝上下山的石阶大道,背倚草木丛生的荒山险崖。山房区位于道观的后半部分,从窗户望出去,天地开阔,群山在览,红日如盘。一段杂草遍生的斜坡从窗脚延伸出去,随即是笔立的断崖。斜坡上有一条窄径,直通雾寒山的峰顶。

胡客猜想,约半刻钟前,这间山房内,发生了一场悄无声息的刺杀与反刺杀。从结果来看,反刺杀的一方,即秦道权,占据了上风。

为寻找胡启立,胡客通过张明泉和朱圣听的描述,窥破了打油诗里的藏头格,找到了死去的阎老头,又通过棺材里的死人枕头,发现了一幅建筑图,随后辗转来到了无涯观,并且找到了朱砂点所标记的山房。他原以为只要找来,一切就可以结束了。可事情似乎远比他想的更为复杂。这间山房的主人,一个叫秦道权的老道士,遭遇了刺客道青者的刺杀,在击毙四个青者后,夺窗而逃。窗外的窄径能上不能下,秦道权一定是逃向了雾寒山的峰顶。

胡客不打算半途而废。他拾起地上的指尘剑,翻出了窗户,朝山上走去。

他沿窄径走了一段,在草丛间发现了零星的血迹。看来没有追错方向。他加快脚步,几乎是奔跑了起来。

雾寒山说高不高,说矮不矮,因山顶的树林在春秋冬三季雾瘴缭绕而得名。此时虽朝阳初起,但早春的阳光没什么热度,根本无法驱散山顶寒冷的雾气。

林中落叶如毯,雀鸟啁啾,雾气浓重,能见度不足两丈。胡客提高了警惕,如浓雾里有人袭击,可谓防不胜防,必须加倍小心才行。

雀鸟的啼叫像歌声一般动听,若有人在附近,它们是不敢如此欢快的。所以胡客选择了没有鸟叫声的西北方。他一步步走去,坚信这是正确的方向。

他没有走错。

一路走去,他接连遇到了七个人,七个湮没在雾气中的草人。在这七个穿着道袍的草人中,有两个被卸了胳膊,一个被拦腰斩成两截,另四个被割去了头颅。断口处的稻草是干的,没有被雾打湿,说明刚被人斩断不久。除此之外,他还遇到了三个货真价实的死人。三个死人都躺在草人的旁边,一人胸口中暗器,两人额头中暗器。三人的身子尚有余温,显然是刚死去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