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篇《萨满》

我:“不好意思,我先请教一下:这个是您的真实姓氏?”

他淡然的笑了一下:“你可以问户籍处,我就是姓怪。”

我:“嗯?发音不是怪,而是贵?”

他:“对,写作怪,发音是gui,四声。”

我:“看来还真是我孤陋寡闻……不好意思啊。”

他:“我习惯了,从小被人问到大。”

我:“你是汉族?”

他:“汉族。”

这位“患者”让我认识了一个未曾听说过的姓氏:怪,发音的时候读作“贵”。后来我特地查了一下,算是个古姓了,很有特点。但是他人并不怪,言谈、表情、行为、举止感觉都是淡淡的那种,乍一看以为是爱答不理呢。其实不是。

我:“你家里的那些头骨是真的是你父亲以及祖父的?”

他:“反正警察已经鉴定去了,而且有遗书作证,我也就不解释了。”

我:“我倒是希望您能解释。”

他:“为什么?”

我:“好奇吧可能,而且这些也许会提供给精神鉴定部门做资料——假设有价值的话。”

他:“他们觉得我是神经病?”

我:“精神病。”

他低下头笑了一下。

我:“我说的是真的。”

他:“我知道。好吧,我告诉你一些,包皮括那些警察不知道的。”

说实话,他最后那句对我来说比较提神。

他:“我家,到目前为止,世代都是萨满。”

我:“萨满?萨满教?那不是原生宗教吗?”

他:“对。”

我:“我原来因为兴趣研究宗教的时候知道一些。那个,貌似很古老吧?”

他:“对。”我:“崇拜大地、天空、火、水,还有其他自然现象,风雷什么的。用图腾表现,用人骨

占卜。是那个吧?”

他:“就是这个,看来你知道的已经算不少了。”

我:“也许是我资料看的不全,我怎么记得脱离了原始社会后,那种原生宗教很多都销声匿迹了?”

他:“谁说的?还在延续,我就是萨满祭司,很少有人知道罢了。有一点我没对警察说,我家里那些在他们看来是烂木板的东西,很多都是算是古董了,最少也有几百年历史了。那些就是家传的。”

我:“图腾?”

他:“不全是,那些木板是用来钉在或挂在某根树桩上,这才算是图腾。”

我:“原来是这样……”

他:“我记得说自己是萨满的时候,有个警察在笑。”

我:“嗯……可能他是不了解吧?”

他:“他说我外国玄幻小说看多了。”

我:“哦,不过我觉得可以理解,因为萨满在国内基本是没啥人研究,数的过来那么几个。

其实萨满是原生宗教,只是后来很少那么称呼了。”

他:“对,叫做‘巫’,也有写作‘珊蛮’的。就是因为不了解,否则我那个多事的邻居也不会报警了……好吧,看来你还是比较了解的,我会多告诉你一些。”

我心理在微笑,因为我的目的就是这个。每当这种时候,我都会很感谢自己兴趣面的庞杂,虽然没有几个专精,但是有些特定的时候,总能找到共同话题,有了认同感,那就好办了——比如现在。

他:“如果往上数,公元前很早很早,我们家族就是萨满。”

我:“有家谱吗?”

他:“没有。”

我:“图腾?”

他:“我手里的已经没有那么早的了。”

我:“那你怎么证明呢?”

他:“我说,你听。”

我:“……”

他:“你可以不信,但是我犯不着撒谎,也没什么好处,没必要撒谎。”

我:“好吧,你接着说。”

他:“延续下来的原因,是祖先对于自己家族的诅咒。”

我:“为什么要诅咒自己家族?”

他:“因为祖先们用血脉的弱势换取来萨满的能力。我是独子,没有兄弟姐妹;我父亲有个妹妹,4 岁去世了;我爷爷是独子,我太爷爷也是独子,往上算,基本都是这样。最多两个孩子,但是最后血脉传承的,只有一个,另一个无后或夭折。可是不管什么兵荒马乱的朝代,这一条血脉都能活下来。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