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灰缸(第3/5页)

我开始明白她的意思了。“我不认为劳拉想出风头。”我说道。

“可这很难说!”我们两个人隔着办公桌,默默对视了片刻。“你知道,她后面还跟着一大帮学生。”女校长带着一丝妒忌说道。她等我吃透这句话,又接着说:“她常常旷课也是个大问题。她有健康问题,这我理解,不过……”

“什么健康问题?”我问道,“劳拉的身体可是好好的。”

“噢,考虑到那么多的医生预约,我想……”

“什么医生预约?”

“你没在上面签字?”她拿出来一扎信件。我一眼认出了那些便条纸,确实是我的。我翻了一下:便条不是我写的,却签着我的名字。

“我明白了。”我一面说,一面收起我的狼獾皮镶边大衣和手提包。“我得找劳拉好好谈谈。谢谢你的接待。”我握了握她的手指头。不言而喻,劳拉不得不退学了。

“我们确实尽力了。”可怜的女人说道。她简直要哭出来了。这又是一个“暴力小姐”——一个雇来的教书匠,心有余而力不足。她不是劳拉的对手。

那天晚上,理查德问起我同校长见面的情况。我告诉他,劳拉把全班都搞乱套了。

他非但没生气,似乎还挺高兴,简直有点佩服她。他还夸劳拉有股子骨气。他说,适度的反叛是一种有魄力的表现。他说,他自己就不喜欢上学,常常让老师下不了台。我并不认为这是劳拉的动机,但我没有说出口。

我没有向他提起伪造医生便条的事,那会引起轩然大波的。同老师捣乱是一码事,逃学完全是另一码事了。这多少算是一种不良行为。

“你不该仿冒我的字迹。”我私下对劳拉说道。

“我无法仿冒理查德的字迹。他的字和我们的太不一样了。你的要容易多了。”

“字迹可是私人的东西。仿冒别人的字迹就等于偷窃。”

她看上去确实有点懊恼,只是一会儿。“对不起。我不是偷,而是借。我原以为你不会介意的。”

“我真猜不透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从来没要求把我送到那所学校去,”劳拉说,“他们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们。他们不把我当回事。他们不是正经人。如果让我一直呆在那里,我真会闹病的。”

“当你不上课时,”我问道,“你在干些什么呢?你都到哪里去了?”我担心她会去同什么人约会——同一个男人约会。她已经快到那个年龄了。

“噢,哪儿都去,”劳拉回答说,“我去闹市区,或者在公园之类的地方坐坐,或者只是在街上溜达。有两次我还看到你了,但你没看见我。我猜你是去购物吧。”我顿时觉得体内的血往上涌,接着胸口发闷;我感到恐慌,似乎有一只手在捏我的心。我看上去一定脸色苍白。

“你怎么啦?”劳拉问道,“不舒服吗?”

那年五月,我们坐“贝伦加丽娅”号班轮越洋到达英国,然后乘“玛丽女王”号回纽约。“女王”号是当时有史以来所建造的最大的、最豪华的远洋游轮,这在各种旅游指南中均有介绍。理查德说,这次是它的处女航,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威妮弗蕾德同我们一起前往。劳拉也去。理查德说,这样的远航对她会大有益处的。自从她突然离开学校以来,她一直面容憔悴、身体瘦弱,又无所事事。这次旅行对她将是一次教育——对她这样的女孩尤其有用。不管怎么说,我们不能撇下她不管。

公众不可能了解“玛丽女王”号的全部情况。关于这艘游轮的文字描绘和图片宣传十分诱人;船上的装饰也是富丽堂皇——装有条形灯光,船壁上有塑料贴面,还有带凹槽的柱子和枫树球——处处金碧辉煌。然而,它在大洋上航行起来却像猪打滚一般。此外,站在二等舱的甲板上俯视可以清楚地看到一等舱甲板的情况。因此,你若在一等舱甲板上散步,二等舱甲板的栏杆边就会挤满了穷小子,傻乎乎地盯着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