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第15章(第2/5页)

“王爷请问。”

“北漠奸细用的药,是你所调?”

“是。”白娉婷纹丝不动,吐出一个字。

“你可知道,东林王子,是我骨肉亲侄?”

白娉婷看他一眼,瞳中盈光闪烁,叹道:“我知道。”

“你可记得,你曾发誓绝不伤我家人。”

“我记得。”

“我楚北捷,不会是为了女人而忘记骨肉生死仇恨的男人。”

白娉婷听出楚北捷话中恨意,挤出一丝苦笑:“我明白的。王爷说的,娉婷都明白,既然王爷找到娉婷,娉婷避无可避,索性性命也交由王爷发落。”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楚北捷顿了顿,凛然道:“你自知必死,为何置大石于路上惊动我的车驾?”

白娉婷犹如被剑刺到心脏一般,身子蓦然晃了晃,会说话的眸子动人心魄地瞅了楚北捷半晌,凄然道:“娉婷是痴人,王爷也不过是个痴人。我说干口舌,王爷难道会信我一字?大错已经铸成,这一辈子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忍不住,泪珠断线珍珠般坠下,哭倒在地。

夕阳西下。

黄尘大道中并无留下一具尸体。

沉默的车队多了一道沉默纤细的身影。

楚北捷发现,原来心和握剑的手,并不是永远契合。

水绿山青,犬吠炊烟。

东林一个偏僻的山林中,默默出现一处朴素的庄子,庄里人自耕自种出入低调。

不过是平凡山庄一座,沉默寡言山人数名。

无人知,东厢墙上孤零零一把入鞘宝剑,曾斩敌国无数大将,千军万马中如入无人之境,剑光起处,望风披靡,无人不惧。

无人知,西厢一副玲珑心肠,能论天下事,奏惊天曲,一计扭转北漠岌岌可危的悲惨命运,换来肝肠寸断,欲哭无泪。

娉婷独居西厢。

楚北捷不是屠夫,他剑下留情,没有取她性命。

楚北捷也不是小人,饭食衣裳按时送来,虽不丰盛,也不刻薄。

只是,自从那一天后,再没有见过楚北捷一面。

只是,这西厢中,永远空荡荡。

“故乱世,方现英雄;故英雄,方有佳人……”

她临水照花,对月弄影,低吟浅唱间,怔怔望向西厢那头,忽然失了眉目间的闲淡,慌忙别过脸,又唱:“奈何纷乱,奈何纷乱……”

低低地唱,轻轻地叹。

漠然坐困愁城。

楚北捷在东厢中,手持宜情惬意的民间诗文,靠在大竹椅中似有倦意,缓缓闭眼,忽然转头,沉沉凝视他,问:“我应该杀了她吗?”

漠然被他深邃的眼一望,肝胆俱震,垂手低头,不敢说一个字。

隔了许久,才听到叹息:“我本该杀了她的。她骗我,欺我,毒我子侄,天下有谁比她更该杀?”

楚北捷连问十日,连叹十天。漠然不禁想起陈观止,这当初为娉婷看病的老名医,想必也记得镇北王爷曾为娉婷久病不愈而发的雷霆大怒。

“她在哭吗?”

“回禀王爷,,没见她拭泪。”漠然弯了弯腰,小心道:“只是,有时候唱歌。”

“唱歌?”楚北捷沉思良久,轻问:“唱什么?”

“娉婷姑娘唱,故乱世,方现英雄;故英雄……”

漠然尚未答完,楚北捷已接了过去,喃喃道:“故英雄,方有佳人,奈何纷乱,奈何纷乱。”楚北捷冷笑:“谁是英雄,谁又是佳人?儿女情长,白落得英雄气短。”

漠然不说话了,连视线也垂下,看着脚尖。

“你下去吧。”

“是,王爷。”

跨出东厢门,身后传来楚北捷低沉缓慢的哼唱:“故英雄,方有佳人……”气息悠长,余音回荡,像缅怀一幅已丢入烈火的名画。

日出日落,看火烧云红透天际,听鸟叫虫鸣起伏婉转。

敬安王府,镇北王府,北漠上将军府,一切都变得好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