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第9章(第3/5页)

又是一计。

计中有计,她皱眉,忍不住习惯性地伸手,揉揉阵阵发疼的眉心。

倦了,乏了。

短几上的兵符直叫人看得刺眼,定下无数计谋后,才蓦然想起这不再是从前的演练儿戏。她每一个字,都将使许多渴望着归家的士兵死去。

而楚北捷,为她退兵二十里的镇北王,再次看错了人。

他定料不到白娉婷,竟真能这般心狠手辣。

眼睛干干的,流不下半滴晶莹泪儿。安静的百里茂林,暗流涌动,杀戮潜藏。娉婷缓缓站起,目视威严肃穆的帅营,怔怔走出帐门。

典青峰一役,将阻挡你前进的脚步。

北捷,是我,又是我,为了阳凤,为了千万流离失所的北漠人。

心疼和懊悔来得无声无息,刺伤五脏六腑,恨不得这统统化为一场可以苏醒的梦。

“这是前世的冤孽么?”娉婷咬破红唇,哽咽不能语。

血,和这连连环环的计,怎对得起曾插在发端那朵弱不禁风的雏菊?

想他,想他!娉婷疼得捧着心窝,摇摇欲坠。她是主帅,她答应过阳凤,和她肚里的孩儿。

离魂,少爷说得没错,她已经离魂。无处安家,芳魂盼着随风而起,到千里之外的镇北王府,再摸一摸蒙上尘埃的古琴,弹一曲英雄佳人。

可惜山风不肯如人意,只吹乱她的发鬓,吹不动她孤零零的魂魄。

“百年如梦,这个梦真长啊,”站在风中,娉婷轻声喃喃;“苦透了……”

则尹正领兵潜向他所在的地方,血色将染红天边。

若韩则也许在毁索道。

明悟来的无情――一切已无可挽回。

也许她和他,本来就没什么可以挽回。

想想也可笑,定下计策后,她这个主帅仿佛已经没有多大的用处,只剩胡思乱想的空儿。两个时辰后,该是则尹截到楚北捷的时候。

若楚北捷被俘,他一定恨她入骨。

但他神勇盖世,也许会逃去。心突突跳起来,仿佛为他逃去喝彩似的。但他还是会恨她入骨。

一阵心灰意冷。

若楚北捷战死……娉婷一直避免想这个,但又忍不住折磨自己似的想。

“你活,我自然活着,你死,我也陪你一道死。”依稀是自己说过的话,那时她在楚北捷怀里,温柔得象要化成水。

娉婷咬着唇微笑,若楚北捷死了,最好不过,便把命赔给他吧。

“便把命给你吧。”不经意吐出几个字,才惊觉自己快痴了,不知什么时候坐在营地的草地上,让来来往往走过营地那几个留下负责保护主帅的亲兵惊讶地瞅着。

临时改了尺寸,衬出不盈一握纤腰的战袍沾上细灰。娉婷站起来,暗叹自己又走了神。

“杀啊!”

“杀杀杀!”

未回到帅帐外,蓦然杀声震天。

娉婷吃了一惊,猛地转身,漆黑眸子蓦然瞪大。

东林军!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杀啊!活抓敌帅!”

“王爷有令,敌军将领要生擒!”

楚北捷的帅旗在营地外围出现,林中连绵不绝冲出东林兵。

血光满天。

“保护主帅!保护主帅!”留守的亲兵奋力迎战,无奈大部分兵力早跟随则尹而去,哪抵挡得过如狼似虎人数多上几倍的东林军。

亲兵们浑身浴血,手持宝剑簇拥过来:“帅营保不住了!小姐快上马!”

保不住?

输了,她输给了楚北捷,兵败如山倒。

她到底还是输了。

娉婷瞪大眼睛,昏昏沉沉,被众人拼死送上骏马。一张被鲜血和尘掩住的脸跳进她的眼帘:“小姐!帅营抵不住了!快跑!快跑!”

要将人震聋的狂吼和士兵们临死前凄厉的惨叫同时传入耳内,娉婷终于醒觉过来。

“抽鞭,跑!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