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11章(第3/5页)

一阵刺骨寒冷绕上心脏,象绳索一样勒得呼吸蓦止。

“少爷……”娉婷咬紧贝齿,颤了半日,才挤出字来:“你疑我?”

“你计诱楚北捷,为归乐立下不世功勋,是顶天立地的奇女子。我信你。”何侠仰天闭目,沉默片刻,睁开眼睛,忽然淡淡问:“可是娉婷,你信你自己吗?”

十字一问,字字穿心。

娉婷真真正正地,怔住。不敢置信和心痛,写满一脸。

“你说什么?”找回声音,她气若游丝地问。

何侠不答反问:“你手边握着的,是什么?”

“离魂,”娉婷说:“你给我的。”

“不,是楚北捷给你的。”何侠叹道:“若我那日给你离魂,你拒而不收,我还会存一线希望。希望你不曾被楚北捷蛊惑,不曾丢了魂魄和理智。可你收了。你只记得楚北捷,忘记了归乐。接过离魂,你可曾想过,那是两国的信物,是归乐百姓五年安家度日的保证?”

“我若忘了归乐,怎么会把楚北捷诱入陷阱?”

何侠深深看她:“原来是身在险地,情根种下茫然不知。一离别,相思就入骨。”

“不是的……”

“娉婷,你回来后,再不肯和我同乘一骑,从前,我们出征归来,都这样兄妹般亲密的。那日,我看见他放你下马。一个男人肯这样放一个女人下马……”

“别说了,别说了!”娉婷连连摇头,苍白着憔悴的脸庞,闭上双眼,晶莹泪珠滚落睫毛,凄然道:“我明白了。”

反间计。

她骗楚北捷真情,楚北捷用真情骗她。

情是真的,计也是真的。

和少爷十八年敬安王府的信任,抵不过楚北捷一个计策。

生平第一次,娉婷眼睁睁看着自己中计而无可奈何。她无法让何侠释去疑心,确实,她已动情。

世间男女,一旦动情,已很难判断是非曲直。

日后万一遇上楚北捷,言行举止便会在不经意间泄漏一切。

何侠防她,情有可原。

反间。

这就是,楚北捷临去前最后一招,锥心之疼。

睁眼直到天明,听见鸡鸣,娉婷猛然一惊,从床上坐起。被窝内一样硬硬的东西磕到腰眼,她象失了神般,缓缓把手伸进去摩挲上面熟悉的花纹。

离魂,两个古字龙飞凤舞篆刻在剑柄上。

楚北捷当日扔下宝剑所溅起的火星似乎在眼前一闪,娉婷的心蓦然抽紧,想起何侠的话。

若不接着宝剑,还有一丝希望。

若接了……

十八年养育恩义,被此剑无声无息断个干净。

她素不爱哭,近日眼泪却多了不少。现在心冷得结冰似的,想哭,反而淌不下一滴。

怔怔坐在床上,只觉得满脑子迷迷糊糊,娉婷举手按在额头。

哦,又烧起来了,冰冷的指尖碰在高温的肌肤上,自己忍不住打个寒战。

何侠指派的侍女铃裆进来,小心翼翼地问:“姐姐,该起来了?”

连问了两三句,娉婷才恍惚着回头:“嗯?”

铃裆麻利地端来热水,拧干毛巾递给娉婷。总在逃亡中奔波,这里来那里去,东西乱糟糟地塞在大木匣子里,她便到处翻找娉婷常用的梳子。

娉婷在她身后说:“别找了,你把冬灼找来。”

“冬灼?”

“他不在?”

铃裆摇头,笑道:“我瞧瞧去。”

太阳很好,春天的味道越来越浓。门帘的垂珠被铃裆俏皮地一掀,反射耀眼的光亮。刹那间,娉婷又想起花府那道隔帘。

她和花小姐偷偷藏在帘后,窥看登门拜访的来客。

那是,看见楚北捷的第一眼。

只剩一人的房间冷冷清清,冷得娉婷不用人惊动也蓦然回神。下了床,取出梳子倚在窗边慢慢梳理长长的黑发,一边看外面生气勃勃的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