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第6/6页)

她只是在虚张声势。

“你没子弹了。”托梅尔微笑说。

她沉默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印证了这个推断。他双手举起霰弹枪对准她。她绝望地向后看去。

“但我还有。”一个声音从附近传来。那个红发女人!他转头看向她,同时直觉告诉他:她只是个女人,一定会有犹豫,我可以先开枪击中她。于是,他立刻掉转枪口指向萨克斯。

萨克斯手中的枪发出爆响,托梅尔最后感觉到的,是太阳穴上被什么东西轻轻敲了一下。

露西看见玛丽·贝斯踉踉跄跄走出前廊,大叫说卡尔波已死,莱姆和加勒特都平安无事。

阿米莉亚·萨克斯点点头,然后走向奥萨里安的尸体。露西则把注意力转回托梅尔身上。她弯下腰,双手颤抖着握住那把勃朗宁霰弹枪。她以为自己颤抖的原因是从死人身上拿起这把上好的武器。可事实上,她所想到的却只有这把枪本身。她想知道这把枪里面是否已装好子弹。

她动手拆开霰弹枪,解开了自己的疑问——这把霰弹枪已射出一发子弹,但仍有一发还留在弹膛里。

五十英尺外,萨克斯正俯身查看奥萨里安的尸体。当她检查的时候,手中的枪仍指着地上的死尸。露西纳闷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随即想到,这一定是所谓的标准程序。

她找回自己的上衣,穿回身上。衣服虽已被霰弹枪子弹射破,但她更在意自己只穿着一件紧身T恤。她站在树下,在酷热天气里重重地呼吸,看着萨克斯的背影。

完全的愤怒——愤怒她生命的背叛,她身体的背叛,她丈夫的背叛,上帝的背叛。

现在,还有阿米莉亚·萨克斯的背叛。

她站在托梅尔倒下的地方,看着萨克斯的背影。从这里到萨克斯的后背正好呈一直线。若编出以下这个剧本是很有说服力的:托梅尔藏身在草丛中,突然站起来,用霰弹枪击中萨克斯的背部。露西接着捡起萨克斯的手枪,杀了托梅尔。没人会知道真相——除了露西自己,或许,还有杰西·科恩的灵魂。

露西举起霰弹枪,在她手中,这把枪宛如小草般没有重量。她把平滑、优美的枪托贴在脸颊上,使她想起在乳房切除手术后,脸贴着病床铬合金扶杆的感觉。她把枪口向下瞄准萨克斯的背部,把准星对准她的脊椎。她会毫无痛苦、而且相当迅速地死去。

就像杰西·科恩那样死去。

这只是简单的交易,用她戴罪的生命抵换一条无辜的性命。

/亲爱的上帝,让我一枪射中背叛我的犹大吧……/

露西环顾四周。没有任何目击者。

她的手指弓起压在扳机上,微微施加压力。

她眯着眼睛,如岩石般稳稳地端着霰弹枪,黄铜准星一动也不动。这多亏她有一双强壮的手臂,而这是她多年从事园艺工作,多年独自操持家务和孤独生活的成果。露西牢牢地持着枪,准星对准阿米莉亚·萨克斯背部的正中央。

热风从草丛吹来,裹住了她。她想到了巴迪,想到她的外科医生,想到她的房子和花园。

露西把霰弹枪垂了下去。

她拆开枪取出子弹,把枪托抵在腰上,枪口朝天,带着这把枪回到停在小屋前方的旅行车旁。她把霰弹枪放在地上,找到先前掉落的手机,给州警察局拨了电话。

最先赶到的是救援直升机,医护人员迅速包扎好托马斯的伤口,把他抬上机飞往医院。一名医护人员留下来,负责照顾莱姆,他的血压已蹿升到危急的边缘。

几分钟后,当大队人马搭乘直升机赶来时,他们先逮捕了阿米莉亚·萨克斯,替她戴上脚镣,双手被铐在背后。当他们进屋去逮捕加勒特,宣读他的权利时,萨克斯就这么手脚都被铐着,躺在小屋外炽热的泥土上。